三皇子党派几番提议立储,后来又引导民意造势,可南帝却迟迟不肯松口。
一直到年假过后,朝政逐渐恢复正常,六部官员都忙着商讨本年度的各项大计,按理说,朝中气氛也该缓和一下了,大家也不能总就这一个话题吵个没完。
可出人意表的是,三皇子党派当真是半分退让也无。
他们声称,储君之位关系到江山社稷,局势安稳,关系到百姓民生,立储才是当前第一要任。
还是去年那些话,他们不厌其烦地翻说了一遍又一遍。
朝政都进行不下去,南帝恼了,同意立储了,当即就要下旨立九皇子南宫澈为太子。
三皇子党派又不愿意了,接着跟南帝吵,自南朝开国以来,立储便是立长不立幼,立嫡立不庶,这储君之位,非三皇子莫属。
南帝不同意,两伙人继续吵。
吵得南帝连早朝都不愿上了。
李不凡突然冒出来了。
他说,既然诸位大人坚决认为,立储一事乃是民心所向,那这储君之位归于谁,想必百姓们也很关心。
索性就让天下百姓推举出他们心目中的太子人选好了。
众大臣当然不同意,直呼百姓愚昧,易受奸人蒙骗,此举不妥,不妥。
李不凡只笑道,百姓愚昧,那就使其知晓,眼下春耕在即,可由两位殿下深入民间,与民相近,使百姓知之。
后又有诸多祀礼,典仪,多得是机会给百姓熟识两位殿下。
立储之事事关重大,可待春闱之后,由民间选派出代表,与登科学子共同选出他们心仪的储君人选。
群臣非议,直称此举史无前例荒唐至极,
可南帝竟然同意了。
因为他相信这天下间的百姓和即将入仕的举子,没有人敢忤逆他。
他说要立九皇子,那百姓推举出来的,就必然得是九皇子。
于是,南帝以一句民意为天,彻底终止了这一话题的讨论。
最后,立储之事就在朝中这么暂缓过去了。
然而民间却沸腾了。
无论是茶馆酒肆,还是街头乡间,到处都充斥着百姓们的议论声。
他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扒拉皇家秘闻了。
至于这整场事件的始作俑者——李不凡也跟着声名鹊起,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
可这所有事情,司雨都是在入宫后才知晓的。
她曾以为,李不凡封王之后会就此淡出权势中心,做一个闲散王爷。
但如今看来,他似乎是另有打算。
至少这夺嫡之战,他是确定要插上一脚了。
那她就更不能跟他走了,朝堂已经争斗起来,这后宫又岂会太平?
李不凡已经淌了这趟浑水,迟早是要站队的,郑皇后那边根本不用想,他只能选择薛贵妃和九皇子。
那么问题来了,这一对母子真的靠得住吗?若是将来李不凡助九皇子登了位,他们难道就不会也来个卸磨杀驴吗?
司雨不能走,她要留下来近距离观察这对母子。
“别胡闹了行吗?这皇宫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你呆在这里随时都会有危险的。”轻柔了声音,李不凡试图劝她离开。
“广宁王府你还没去看过吧?府邸依山傍水,里面有湖有岛,还有画舫楼船,奇珍花木你可以随便栽,想住平殿还是高阁都随你,好不好?”
“不好。”司雨果断拒绝。
李不凡被噎了,再张口时,语气就变得没那么宽善了:“你是非得逼我娶个太监回去,看满朝文武取笑我,成心毁了宁王妃的名声,是吗?”
说话间,他的脸也同时朝着司雨凑近,直到对方的呼吸扑在他面上。
她在窘迫,可他还是没说实话。
司雨撇开了眼,避开面前那张近在咫尺又带着隐怒的脸。“反正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怎么明明是他有所隐瞒,可怂的人却是她呢?
一定是有哪里不对。
或许就是李不凡所说的“危险”了,其实她大致也能猜得到,只要她留在宫里,郑皇后那边她是无论如何也躲不掉的。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反正两腿一蹬,再穿来后,又是一条好汉。
看着她面上生动变换的表情,李不凡瞬间就读懂她在想什么了——
大不了就是一死呗。
“没你想得那么容易,后宫里多的是阴私手段,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危言耸听?司雨轻瞟了他一眼,仍是无动于衷。
后宫的危险她当然明白,只是她无惧罢了。
李不凡也不气馁,似闲话家常般地指了指她身侧,“看见旁边那片梅林了吗?你知道前朝的时候那是什么地方吗?”
一听到前朝二字,司雨的眼睛也亮了亮,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边问道:“什么地方啊?”
半晌李不凡没回她,司雨疑惑地收回目光,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李不凡僵着脸凑近她,幽森森的声音回道:“饲养人彘的地方。”
人彘,要先砍去四肢,再拔掉舌头,然后装进罐子里。
脑海中浮现出一排排露出脑袋的罐子,司雨身子趔趄了一下,这一歪正巧跌进了他怀里。
李不凡单手环上她的腰身,在她头顶的上方轻牵了嘴角,临了还不忘再补一句:“别怕,现在那些人彘,早就烂在泥里了。”
说完他成功地感觉到怀里的身子又颤了颤。
“跟我回去?”抚摸着她的发顶,李不凡哄问道。
司雨仰首,看上去像是一副惊吓过度,钻进他怀里寻求庇护的模样,可那双清亮的眸里却无半分怯懦。
李不凡还来不及惊诧,就听得她回道:“好啊,等我下次穿来的时候,我就跟你回去。”
言下之意,就是她非要在宫里死一回了。
仅凭几罐人彘就想吓倒她,司雨只想说,李不凡你太天真了。
这场宫斗大戏,她混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