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下一刻,司雨瞬间就换了脸,一脸真诚道:“我以后一定会小心的。”
一定会小心提防你这个背后黑手的!
李不凡轻移了眼,只当自己听不懂她的弦外音,垂眸看了眼楼船一层甲板上正待离船的众人,开口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家了。”
微一停顿,他再次看向司雨,眼神似已柔和,仍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对了,你路上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无需带着了,你的四季衣物和首饰头面我一早就吩咐家里备下了,还有你的旧物,全都物归原位了,你只要放心跟我回去就是,若是缺什么我们再重新购置。”
其实他也有些紧张,不知她会对归家之事作何反应,会不会愿意长长久久地留下。
她若当即应下,他必满心欢喜。
她若犹豫不决,他……他万分不想看见她这般表情。
然而结果却是——
“啊?”司雨的反应慢了半拍,明显有些跟不上李不凡的节奏。
他刚才说什么?什么叫她“路上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不过是在回京路上买了几件比较有地方特色的衣裙,几样比较有地方特色的零食,几种比较有地方特色的儿童玩具,和几本比较有……好吧,这个少儿读物好像没什么地方特色。
但这不是重点。
那几条裙子都是纯手工,她喜欢地紧,如何舍得扔弃,再说那几样零食,就是带回去给大黑大黄吃也好啊,至于那些少儿玩具和读物,怎么说也是她第一次买给儿子的东西,不让带回府,这也太过分了吧?
就在她怔神发愣这一瞬,李不凡却又突然阴沉了脸,声音骤冷:“怎么?你三年未归便不再当李府是自己家了吗?”
简直莫名其妙,枉她还以为李不凡的精分神经病已经痊愈了呢。
没想到他早就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
司雨白了他一眼,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她也憋火,冷笑道:“好,不带,我什么都不带,就这么两手空空地跟你回府,这样总行了吧?”
尾音不自觉地飙高,她还是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每一次,都是要她先妥协。
她想起曾经被李不凡夹在腋下,从兵器铺里拎出来又穿街过巷呼救的经历,想起琼芳节时他拘着自己不让放河灯也不让游画舫。
往事历历在目,此刻异常清晰,就这么跟李不凡回府,她真的好不甘心。
眼看她一副泫然欲泣恨不能把他拆皮剥骨的眼神瞪着自己,李不凡终于意识到自己错在了哪儿,轻牵了司雨的手,他道:“你若是舍不得船上那些宝贝,我回头再派人来收整,现在先随我回府可好?”
说罢他便抬步作势要往楼梯口走去,却不想司雨陡然发难,一把将他的手用力甩开。
下一瞬,她竟柔笑了起来:“李不凡,我可以跟你回家,但是然后呢?”
她记得李不凡曾经说过,他终生不娶,那她便只能为妾,多讽刺,她给这个男人当完生完子,又要继续给他做妾养子。
“你要让我以何身份住在清塘院里?你让外人如何看待我跟浩儿?这些你都考虑过吗?还是说,只要你不在意,这些问题就可以当做不存在?”
她说着,面上的笑容也渐渐变得凄寒。
李不凡微皱了眉,这些他当然考虑过,只要再娶她一次便可,这有何难?
只是现在,他却不想当着浩儿的面讨论这些。
于是他轻移了视线,语气淡淡道:“既然你暂时不愿随我回府,那就先在城外别庄安置下吧,庄里的仆妇和家丁我都没有换过,念慈和念安也一直守在那里,一会儿我派人送你过去。”
那座别庄曾经是左妃的嫁妆,当初她为了逃离汴京筹集路资便将它了,没想到最后兜兜转转竟到了李不凡手中。
司雨突然轻笑出声,笑容里却带了几分轻嘲,只是却不知她究竟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在嘲笑命运。
你看,她只是不愿为妾,结果他直接把她变成外室了,比妾都不如。
“很好,这决定甚合我意,只是也别等一会儿了,你现在就派人送我过去吧。”司雨赌气,片刻都不愿再对着他。
哪知李不凡竟然轻颔了首,平静地“嗯”了一声,迈开长腿抱着浩儿径自下了楼梯。
只剩下司雨气急败坏地捶打着走廊外的栏杆,在心中暗自发誓——李不凡这辈子都别想再碰她!亲一下也不给!
想让她当外室?下辈子吧!
“我一定要买来致命□□藏在牙关里!还要尽快学会咬舌自尽这项独门秘技!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我就分分钟死给你看。”司雨悄声自语着,愤愤地下了楼梯。
李不凡已经安排好了马车,车夫和护卫都是她的熟脸儿人。
二说不说司雨直接钻进了马车,窝在李不凡怀里的浩儿也跟着哭闹起来,要进马车里去找娘亲。
轿帘突然被掀起,司雨从里面冒头出来,鼓着脸朝李不凡怒道:“把浩儿给我!”
后者轻叹一声,单臂抱着浩儿朝她走近,手掌揉在她的发顶,语气温和地解释道:“你先回别庄,等我带浩儿回府见过爹娘以后,晚上我再带他去找你。”
“可你不是下午还要进宫面圣吗?晚上回来都多晚了,快把孩子给我。”说着她倾身往前一扑,作势便要跳车。
李不凡连忙将她动作止住,半侧着身子好笑地看着她,“我现在若是把孩子给你了,晚上还能进得了房门吗?”
他说完也不等司雨回答,直接退开接了旁边士兵递来的马缰绳,动作潇洒地翻身上马。
骑在骏马之上,李不凡突然勾唇邪肆地一笑,剑眉轻挑:“晚上记得给我留门,或者留个窗户也行。”
言罢,他便驭马轻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