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校尉大人,当天我与太子殿下,是辰时末来到的含元阁。”
东宫首领太监奚怀恩并未被当做犯人对待,他身上没有锁链,也依旧穿着首领太监的服饰,可怀恩的面孔还是苍白如纸:“太子细心,发现费博士面前的点心已经没了,于是便让人又给费博士送了一份点心。这份点心是我在含元阁外接手,亲自送入进去的。”
李轩闻言若有所思的问:“那么费元就只吃了这些点心?没有吃其他的东西?”
奚怀恩想了想,就又抱拳一揖:“还喝了茶水,不过是在讲课结束之后。”
“那么太子与费博士的茶水是否换过?也是奚公公你换的?”李轩看了看门外面的积雪,他估摸这个天气,一杯热茶不到三刻时间就会凉透。
“负责换水的不是奴婢,而是巩安!”奚怀恩见李轩现出疑惑之色,就解释道:“也就是死掉的那位内侍,他负责为含元阁的茶水点心试毒,同时也是含元阁的侍监,我亲眼见到他给太子与费博士换过两回水,”
侍监为八品,是有品级的。
李轩随后看奚怀恩身后那两名年轻的内侍:“那么在这之前呢?”
他刚才其实已经问过了一遍,知道这两人是所谓的‘陈人’,日常都在含元阁值守。
所谓陈人,是内侍的一种,顾名思义,指的是稍微有一点资历的内侍。一个侍监下面,通常都有几个‘带班’,十几个‘陈人’,及几十个学徒。
其中一人当即叩头回道:“当时费博士吃了点心之后,就把茶水也喝了,巩侍监可能当时在忙别的,忘了给费博士添水,费博士就自己去拿铜壶续了水。所以在太子殿下来之前,费博士他除了吃点心,还喝了两杯茶。”
李轩环视四周,望见角落里面的一个大铜壶。他眉梢微扬,走了过去:“就是用这个铜壶吗?巩内侍当时在忙什么,会忘了添水?”
在太子到来之后,这个巩安明明换水换的很勤快。
左道行与虞云凰两人见状都不禁皱眉,李轩问的这些问题,似乎都与本案无关。
伏魔校尉甄纯的脸色,则逐渐变得凝肃起来。李轩至今发现的两处细节,都是他们之前没有注意到的。
可见他这位来自于朱雀堂的同事是真有本事,并非是浪得虚名。
可甄纯的眼里面还是有着些许的不服气,在他看来,这主因还是自己未得授权,不能主持此案侦破之故,许多问题他不方便问,许多事也不方便去做。
那两个小内侍面色则略有些尴尬,奚怀恩则面色沉冷道:“是奴婢调教不周,怠慢了费博士。”
李轩闻言了然,无非就是太子面前一套做法,在费元这个翰林面前又是另外一张面孔。
他仔细看了这铜壶片刻,这才转身道:“这边差不多了,劳烦几位带我去停尸的地方。”
根据左道行的说法,如今那几具太监的尸体,包括侍监巩安,两位将点心送过来的太监,还有仁寿宫那位制作点心的厨子,都停在东宫后院的一间小库房,由内缉事监,绣衣卫,还有三法司的派员共同看管。
一行人踏雪而行,大概用了半盏茶的时间,来到了停尸的库房。总共四具尸体,摆放在库房内的地面。这里不但被一群禁军围着,还有三位穿着七品袍服的官员值守。
李轩首先看的就是侍监巩安,当他在双手上用了‘元衣术’,开始翻动巩安的尸体,首先入目的,就是巩安身上那些血樱形状的尸斑。
接下来他依旧是拿出十二分的仔细,一寸寸毛发,一寸寸肌肤看着,同时询问道:“这四具尸体有人动过没有?”
“我们的灵仵做过初步的尸检。”左道行蹙眉答道:“靖安伯大人放心,尸检的全程都在众目睽睽之下,无人敢做手脚,我们的灵仵在巩安的体内查得血樱红的毒素,毒素则来自于他胃中的食物。”
长宁郡主虞云凰的神色则有些不耐:“李校尉,这几人的尸体,我们几家的灵仵都已过目了。此案的关键,是查探这几人的幕后主使。李校尉,你可知午门外叩阙的众官与国子监生,已经在外面跪了三天,如今每一刻都有人晕倒?”
李轩听而不闻,他继续检查着巩安的尸体,同时继续问:“此人死亡的时间,为何会晚了费元费博士足足半个多时辰?”
“当是他中毒较轻之故。”左道行此刻也有些不耐烦:“巩安只试吃了六块糕点,远远少于费元,我们的灵仵,在他血液中检测到的血樱红,毒力也的确小于巩安。”
“可也不该推迟这么久,费元的浩气修为应该已到了六重楼境,他对毒素抵抗力,应是远远强于巩安才对。”
李轩说这句话的时候,却在巩安的手指尖处,发现了一个大约半寸长的伤口,这应该是被什么锐器给划到了。
李轩当即转头询问奚怀恩:“奚公公你可知巩安这手指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我看这伤口的情况,应该是此人死前不久受的伤。”
奚怀恩稍稍凝思,就回复道:“应该是给太子殿下裁纸的时候划到了,费元讲课时,曾令太子殿下默写了《礼记*大传》的精义,于是巩安给殿下裁了两页宣纸。我当时听他‘啊’的叫了一声,当时奴婢还恼火了一阵。此人也是老资历的人了,怎的在殿下眼前失仪?”
李轩的眼神微凝,然后就继续往下,一直检查到了巩安的足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