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沙沙,梁安的街道越发显得肃穆。
城门口张贴的画像被雨水打湿,已经看不清画上女子的面容。
但守城官兵的脑子里却清晰的印着那张脸,时刻不敢忘记,凭借脑海中的印象,对来往人员仔细核查。
可是数日过去,仍旧没有那名女子的消息。
苏箬芸此时正躺在周鹄的院子里,沉沉的睡着,陷入一个怎么也醒不来的梦境。
梦中一个充满朝气的少年低着头站在一个年轻女子的面前,红着脸不知在说些什么。
两人似乎聊得很开心,女子笑的明媚清朗,少年脸色越来越红,伸手把一样东西递给了她。
她看不清两人的模样,也不知道少年送出去的到底是什么,只知道胸口闷闷的,感觉很难受。
少年似乎察觉到她站在这里,转过头看了过来。
她明明想靠近,身体却本能的转了过去,装作自己只是路过,迅速离去。
这个场景无限的重复,她就无限的陷在这种沉闷里,不可自拔。
胸口闷的喘不过气,她努力呼吸,却仍旧像是上了岸的鱼,仿佛随时都面临着死亡。
难受,好难受……
秦锋,我好难受……
“小满!小满你醒醒!”
阿铮?
阿铮……
“阿铮!”
苏箬芸猛地睁开了眼,新鲜的略带潮湿的空气陡然钻入口鼻。
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胸腹间的滞闷感终于渐渐消除,眼前模糊的画面也逐渐清晰。
齐铮握着她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眼中布满血丝,下巴上满是青涩的胡茬。
“我在,小满,我在。”
他抵着苏箬芸的额头说道,声音哽咽颤抖,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捧着苏箬芸的面颊,仿佛捧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阿铮……”
苏箬芸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很想哭,这些日子的彷徨无助,梦里的沉闷痛楚,在见到他的那一刻似乎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依赖一个人,依赖到不能也不想掩饰心底的情绪,只想让他陪在自己身边,仿佛只要有他在,什么事情都可以过去。
房中的大夫见她醒了过来,长长地舒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
“好了好了,醒了就没事了。”
苏箬芸抬眼看了看周围,见木莲等人均是眼眶微红,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问道:“我睡了很久吗?”
木莲点头,又摇头:“也不很久,就是梦魇了,怎么叫都叫不醒,还一直上不来气的样子。还好世子爷来了,不然……”
她低头擦了擦眼角不忍再说。
苏箬芸这才再次看向齐铮,抬手轻抚他凌乱的发冠。
“这几天都在赶路吧?累不累?”
按照他们之前定好的计划,齐铮这会儿应该正在回京的路上才对。
可她忽然被查出怀了身孕,还有小产的迹象,他听说之后定然心急如焚,当即调转马头赶了回来。
齐铮紧紧贴着她的面颊,鼻音仍旧浓重:“不累,一点儿都不累。小满呢?身子可还好?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没有,他这几天一直都很乖,没有闹我。”
她抚着自己的小腹说道,眉眼间染上淡淡笑意。
房中众人见他们夫妻俩说起体己话,纷纷退了出去,掩上房门。
苏箬芸拉着齐铮的放到自己肚子上,轻声低语:“阿铮,对不起,我不该不听你的话,非要自己报仇不可,不然也不会害得他跟我一起受苦了。”
齐铮闻言摇头,隐忍的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跪在她床前哽咽出声:“不是,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个时候让你怀上身孕的……我明明……明明知道蒋老先生对你那么重要,明明知道你一定想要亲手报仇,却还想拦着你……”
“对不起小满,对不起……”
他在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她此次梁安之行是多么凶险,若不是最后关头她拼尽全力逃了出来,只怕现在早已经关在大牢里,受尽刑罚。
她有孕在身,若再受刑,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齐铮只要每每想到此处,就觉得心口仿佛被人剜出一块儿,痛的撕心裂肺。
苏箬芸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手忙脚乱的给他擦去脸上的泪水,却怎么擦也擦不完。
好在齐铮怕自己影响了她的情绪,不多时便停了下来,吻着她的面颊说道:“躺了这么久饿了吧?我去给你找点儿吃的,顺便换身衣服再过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