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咬字清晰,一音一顿声,每个单字儿都像是被月辉浸湿了捞出来的一样,平静到难以言喻的地步,像是在陈述一件事。
也就只有他,敢把打商量的句子,说得这样信誓旦旦。好似白心在考察期一定不会拒绝他,也会为他神魂颠倒。
白心觉得自己太好拿捏了,于是轻咬下唇,再补充:“当然,如果在循环渐进这个过程中,我觉得不合适的话,我也会提出来,毕竟这件事关乎我的未来,得认真考虑。”
她原本的算盘就是——在现在这样的年纪找到一个好人,谈两三年恋爱,平静步入婚姻。她喜欢那种成家同居的感觉,尽管平平淡淡,但她就是偏爱那种最质朴的爱情。
但苏牧的出现,将这一切都打破了。
在短短的数个月之内,她和他都经历了无数生死考验。
她是个普通人,却一次次离死亡那么近,咫尺距离——死神拿着收割镰刀,从她耳后擦过,扫来一阵风。
那种惊骇的感觉,她是再也不想体验了。
而如果要和他在一起,就必须经历这些。
这个不同寻常的男人啊……
白心抬起头,缓缓打量苏牧。
他坐在床头,垂眸,闭上眼睛。仿佛是累了,也没去回答她的话,不知是抗拒,还是不以为然。
白心凑近了,伸手去触他的眼睫——他的睫毛卷而长,毛尖极细,绒绒的一层,被湖边小屋的橘色灯光浸湿了,打上虚影。
“你在做什么?”苏牧先行握住她的手腕,再徐徐睁开眼,微眨了两下,才恢复平静。
“我……”白心心虚,“就是看你没回话,以为你睡着了。”
“我听到了。”
“所以呢,你怎么想的?”
“可以,我对自己很有自信。”苏牧将她的手腕扣在怀中,带着薄茧的指腹细细摩挲过她腕上的浅痂——那是前几天被狗咬的。
白心想要抽回手,可他的力气太大,辖制住她的手腕,纹丝不动。
“别动,”苏牧说,“痂被水泡软了,可能要剥落,用消毒酒精清理一下。”
不用他说,白心也知道。
苏牧拿了药箱,将棉签沾了酒精涂抹在疤痕边上,又扣上了创可贴,这才罢手。
白心的脸发烫,火烧似的,比喝了酒还热烈。
他几时开始,变得这样细腻了?
但他好像一贯如此,并不是刻意温柔,而是能观察细小的事物。
就好似从前,苏牧逗她吃了死者同款薄荷糖,又小心塞了一枚橘子味的糖给她,示意之前不过是玩笑,现在才是真心之举。
“你是在想我吗?”苏牧突然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白心敛去笑意,紧张兮兮,“哪,哪有?我没在想你。”
她也不知道苏牧是怎么猜中的,在他面前就这一点不好,内心再深处的秘密,都能被他从中剖出,一一窥读。
“你在对面沈薄时,嘴角因笑上扬的弧度很大,这是一种自我暗示的心理,做出动作大到足以让自己辨析出笑肌的笑容,代表礼貌;而面对我时,嘴角常常浮现轻微的弧度,但很好辨认,所以能从中分析出是在想谁。”
白心目瞪口呆,微张的嘴能塞下一个鹌鹑蛋。
“每一个人对于我来说,都像是一个数据库,”他顿了顿,继续说:“从你的笑容里,我也能得出某种结论。”
“嗯?”
“你想到我时,很平静,嘴角带笑,俗称会心一笑。这就说明,我对于你来说,是愉悦的存在,甚至是你已经习惯我的存在了。”
“我……”
“别否认,这些都是证据,证据则定真相。”
白心沉默,她不否认,默认了。
和苏牧在一起的确很轻松,这是不争的事实。
“要不要出去走走?”苏牧站起身,邀请她。
“现在?”
“嗯,我觉得追异性要争分夺秒,所以我想和你约会,就现在。”
约会?
白心莫名紧张了,她头发还湿着,喝了姜茶,体温也刚刚回汇。
这样憔悴地出去约会吗?
“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用担心,我对异性的外表没有任何要求,特别是对你。”
他这样说,表面上看是在宽慰女孩子,但深究过去,也就是说……白心丑成什么样,他都不介意?也就是变相觉得她不好看?
嘶……这厮,真是气的她心肝脾肺肾疼。
白心问:“苏老师,那个……你喜欢我什么?”
她长得似乎也不符合他的审美,作为男朋友,他比她还漂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