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白心有点看不懂苏牧这个人。
他该是聪明的,曾经的musol,现在熟稔的苏老师。他如何破案,如何推断,全部事情,都被她看在眼里。
但是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他第一时间进来,却不是擦自己的眼镜,而是递给她纸巾擦眼泪,回想起来,明明温柔细腻的人,却会推她作为自己的诱饵。
不选择其他人,是因为信不过别人吗?
白心异常烦躁,她虽说不记恨苏老师了,但并没有说,从此以后,她还得和这个神秘莫测的男人继续接触下去。
她依赖他,不过是因为他在生死关头,曾经救过她的命。还有,他是musol,有着常人难以比拟的观察力,她是崇拜而钦佩他的。也是当初,她一心追逐的星光。
但现在,这些都被推翻了,是被苏牧一手摧毁的。
白心原本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纪怪人建立了默契,甚至是友情,他们可以一起合作,互相是朋友。
但就现在看来,苏牧应该只对自己的推论感兴趣,这个人不被其他人了解,甚至是……不需要朋友。
他和她说的最多的也就是推理的过程,他并不把她当朋友,而是当一个听众,一个可以完全投入进他的演讲的听众。
白心明白了,反而松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警方的车就上山来了。
警-员们冒着雨,青色的制服上压下一片片深黑色的水渍,看起来很狼狈,也很辛苦。
跟上来的检验技术工就只有小林一个,她看了白心一眼,焦急说:“你的手怎么了?”
“受伤了。”白心风轻云淡。
小林眉头蹙起来,说:“血还没止住,你这伤口够呛,到时候去医院再包扎一下。还有,我去楼上看看死者,你们先下去吧。”
白心点点头,没制止。
她问了几个要带犯人下山的警-员,打算跟车下去。
白心的血流了太多,此时眼前晕眩,看事物都显出一层淡紫色,恶心难受。她只想在车上倒头睡一觉,实在是累极了。
这时,苏牧启唇:“白小姐可以坐我的车下去。”
白心回头,望他一眼,带着迷茫。
苏牧乌黑色的短发被雨水打湿了,焉焉压在耳侧,却并不显得狼狈难看,反倒是将他的那一双眼突显出来,如夏日的星子,色淡,却璀璨生辉。
他是在愧疚吗?所以做事这样殷勤,在讨好她?
可苏牧的脸色未变,依旧是疏远而冷淡,没有半分的内疚与热切,白心不免觉得,她是想多了。
她淡淡笑着,变回了称谓:“苏老师,我跟着徐队的车下去就好了。等一下你去局里说明一下来龙去脉,他们问完了,你就可以回去了。”
苏牧垂眸,定定看她一眼,答:“好。”
他的语调很低,压抑成一线,如夏日里吹在耳侧的喟叹,不真实,又撩拨人心。
不知是不是白心的错觉,她总觉得,苏牧好像有点失落?
应该是错觉,这个人怎么可能会因为不同车下山就失望了,她又不是他什么人。
白心点点头,愈发坚定,她就连苏牧的朋友都不是。
警局里的事情处理好,白心就回去睡了,她是在破案过程里受的伤,允许她再延长两天病假。
到了傍晚,白心模糊记得苏老师是这时候下班。
她出了房门,下意识想去按苏牧门铃,但后来一想,她不该再去他家蹭饭了,即使付了钱。
于是,白心下楼,把塞了伙食费的信封放入苏牧的信箱里。
她是怕极了当面给苏牧,最近不知怎么的,白心对他避之不及,生怕又熟悉起来。
白心总会想起之前的事,当时,她孤立无援,险些死了。
而薄荷糖那次,苏老师之所以会倒车来救她,不惜牺牲性命也要倒退着和凶手的车撞上,可能只是想验证自己的推论,并不是觉得白心重要,人命关天。
这样一想就很好理解了,这一次推她入坑,也是因为想验证“凶手是安慧”的推论,他无从下手,所以选了白心当诱饵。
没错了,这个结论符合他的性格,简单明了。
这个男人冷静到让人惧怕,并不是什么善茬。
她正打算回屋,迎面就和下课回来的苏牧撞上。
“白小姐?”
苏牧的嗓音很沉,带着浓厚鼻音,是感冒了。他的眉目疏朗,即使在光线昏暗的楼道也能一眼辨认出容貌,他的手上还提了两个袋子,蔬菜肉类,以及一条鱼。
白心不免想起了——苏牧从不吃鱼,做菜的时候也仅仅是因为她偏好鱼类,这才会用不同的煮法烹饪鱼类,是特意为她加的菜。
“我刚下课,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在我家等等,一个小时后才能煮好晚饭……”
他话音未落,就被白心焦急打断。
白心不好意思笑了一声,说:“苏老师,今天开始,我就不去你家吃晚饭了,感觉这样麻烦你也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