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安一声遗言都没有留下,傅恩射出的子弹在他的棉甲上开了一个大洞,然后打烂了他的心脏。在福康安流恋于世界的最后一眼中,印入他眼球的只有法拉列耶夫嘴角裂开的一抹笑,那是一抹笑吧?那抹笑容转瞬就从他的嘴角消失,再定眼去看时,仿佛从来没有出现。
法拉列耶夫脸上流露出的是无比的惊讶和恐慌,他立刻扑倒在鲜血流淌的福康安遗体上,他的侍从则瞬间把他挡在了身后,似乎在保护着他。傅恩这个时候已经离开了,看到福康安倒下后他就立刻滑下看房顶,从街道背后迅速离开。连那杆枪他都不要了。
远在南京的陈鸣肯定没有想到,一个原时空的满清名将就已经这样的离开了人世,福康安还没有对陈汉造成什么损伤,更没有给他爹报仇雪恨,就永远的倒下了。
现场乱成了一团。法拉列耶夫也不再假惺惺的趴在福康安遗体上痛哭了,他在往马车里去,他要离开这里了。那个该是的野蛮人已经去见上帝了,他一刻钟也不想继续跟一具尸体待在一起。
这让他感觉着恶心。
野蛮人的鲜血都是被玷污的,就如同他们的肤色一样。
法拉列耶夫看到自己胸前和手上沾染的鲜血,脸上不仅的闪过一抹厌恶。这是恶心。等回到了总督府他一定要洗一个澡,把所有的血迹全部洗去,而这身他平日里很喜欢的衣服也会被扔到火堆里去,这太恶心了,它上面沾满了那个卑贱的野蛮人的血。
自从京宫里传出了福康安的那些言论后,他就成为了法拉列耶夫的眼中钉肉中刺。还有什么比一个给自己的宏图大业制造麻烦的人更惹人厌恶呢?
法拉列耶夫的‘宏图’是什么?那就是驯服八旗,要把八旗变成一头比土尔扈特更听话的猎犬,就像过去的布里亚特蒙古人一样,他们就是俄罗斯人的狗。
可是福康安的意思呢?那是要八旗成为一个享有着一定自主权的小王国,就好像过去朝鲜和中国的关系一样。这是法拉列耶夫所不能允许的,所以他做出了干掉福康安的决定。
反正他与满清已经达成了新的补给协定,未来的半个月里,他会把尼布楚仓库区里一半的库存发放到八旗手中。法拉列耶夫相信这些粮食和物质可以让八旗忽略掉福康安的死。
那只是一个死人罢了,而活人应该更关注自己的利益,不是吗?
不过法拉列耶夫把福康安身边的侍从们想的太简单了。
这些人都是福康安的亲信,甚至是富察家几辈子的家奴忠仆之后,他们太熟悉福康安了。慢慢僵硬中的福康安遗体是不会说话,可死去的福康安那脸上除了震惊之外的恨意,还有这场突如其来的暗杀,提供了时间地点的法拉列耶夫身上有着太多的疑点了。
就在法拉列耶夫就要走过的时候,福康安的护卫队长突然死死抓住法拉列耶夫的右臂,后者高大的身躯被猛地一带,失去了平衡,向地上倒去。法拉列耶夫发出了一声尖叫。
同时几个福康安的卫兵纷纷掏出了手铳和刀剑向着法拉列耶夫的侍从、卫兵猛冲过来!
他们可不是什么政治家,也不需要顾全啥子大局。这些富察家忠心耿耿的战士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杀掉法拉列耶夫,为自己的主子报仇。
军伍出身的法拉列耶夫也不是大腹便便的无能之辈,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他立刻反应了过来,整个身子仿佛一头大树懒吊在了福康安卫队长的胳膊上,然后者让他没办法抽刀出来。
仓库入口整个乱了起来。
先是枪声,死了一个大人物,然后是火并,围在那家小百货铺卖酒的人立刻惊吓的大呼小叫,很多人抱头鼠窜。
一个俄罗斯卫兵抽出了自己的军刀去解救法拉列耶夫,但是被一个面相普通的中年汉子挡在了面前,后者手中握着一把刀。腰刀一横就格住了卫兵劈下来的军刀,然后刀身轻轻一抖,俄罗斯卫兵的手腕已经鲜血如注,却是被腰刀直接削开了一个大口子,而他还没等做出下一步的反应,腰刀如一道寒光,就已经抹过了他的咽喉。
枪声响了起来,两边都有人倒下。如同一只大树懒吊在卫队长胳膊上的法拉列耶夫没有下一步动作了。因为他的脑袋被一刀砍了下来,鲜血狂喷。
双方都结下了化解不开的仇恨,伴随着尖叫出声,整个仓库的驻防俄军都在迅速向着入口扑到。
福康安的卫队只有三四十人,其中跟随着他来到仓库区的只有一半人,所以最后的结果是所有人都死了。要么被刺刀捅死,要么被枪弹打成筛子……
但是俄罗斯似乎还气运深厚,就在愚蠢的俄罗斯士兵杀光了福康安的卫兵后,还要准备继续屠杀另一半卫兵,然后打进京宫抓到鞑靼人的皇帝给总督大人偿命的时候,他们被还存在着理智的军官们拦下了。
俄罗斯军队的军官几乎都是贵族。
这些人打仗的本领且不去说,每个人多多少少都还拥有一些政治头脑。这些人很清楚俄罗斯现在的状况,在遥远的东方,俄罗斯如果想要抵挡着中国人那强大的军事压力,他们就必须依靠鞑靼人。俄罗斯跟鞑靼皇帝是一定不能决裂的。
“难道法拉列耶夫男爵就白白的死了吗?这是对俄罗斯帝国大大的不恭。”大兴安山脉北方的尽头,策伯克多尔济怒吼着。他抽出了自己的腰刀,一副随时向残清开战的模样。吓唬的他对面的一个俄罗斯官员连忙出声安抚她。
等到呼伦贝尔的高士达得知这个消息后,又将这个消息报道南京,时间已经进入四月份了。
外东北这块土地上真正的春天来临了。
高士达正在捉耗子,可是进度似乎并不怎么顺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