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狩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中拉开帷幕。
何湛亲自划定小队,令他们不许单独行动,必得结伴而行。目标猎物皆以小型动物为主;不可猎杀幼崽;遇见凶猛的野兽不可硬打,以自身安危为重。
因为此次秋狩设定赏金,加上会以此作为评判能力的标准,何湛怕他们私斗,特地划分了区域,非同队之间不可越进他人的狩猎范围,每三日,交换一次场地。
为公平起见,何湛不参与任何一支队伍,只以巡察使的身份在各个区域里巡游。
何湛原本就想趁着这次好好玩一玩,却不想同宁晋一起,根本玩不起来。宁晋后头跟着浩浩荡荡的护卫队,吓跑了飞禽吓跑了走兽,半天下来,何湛手上就掂了两只尚存了一口气的野兔子。
说好得的放他秋狩呢!这算什么?赖皮!
何湛都快被他气死了!
宁晋策马与何湛并驾齐驱,看着他手中的野兔子,宁晋说:“回头把兔子腿上的伤治好,养在南院吧?”
呵呵。
何湛说:“...主公仁厚,但臣更想吃了它们。”
“那叔也要让孤尝尝。”
尝你个鬼哦!
何湛干脆不打了,往后的几天,只陪着宁晋在林子里逛着玩儿。
宁晋也算半个修道之人,这些年常会带师兄弟出去游历,但只涉及北方区域,不曾到过南方。他同何湛谈起往事,竟也能谈上一天,仿佛恨不得将他这七年空缺的记忆全部都分给何湛似的。何湛却没有什么好讲的,平时他不是在军营里训练,就是在雍州看账本,也就空暇时间听听小曲儿,看看古玩罢了。
两人牵着马在林间漫步,听何湛讲了讲天济府盛产的白玉瓷,宁晋默着冲何湛伸出手。何湛疑惑地看向他,恭敬地将手交给他,问:“怎么了?”
宁晋握住他的手:“等韩将军回来,我们就能去天济府了,到时候叔看上什么,孤都买给你。”
何湛失笑:“大概臣还没惨到要主公破费的地步。”
“那不一样。”
何湛装模作样地颔首,算作谢礼:“好好好。那臣先谢过主公。”
宁晋微微笑了出来,继而问他:“对了,三叔新年想怎么过?”
何湛更是哭笑不得:“现在就想过年,是不是有点早啊?中秋还没过呢。”
宁晋说:“好像跟三叔在一起,日子总会特别快。转眼过了夏天,转眼就到了秋天。”他将何湛的手握得更紧些,似在喃喃自语:“中秋也...”
“恩?”
宁晋定定地看向何湛,笑得意味深长:“孤在想...但愿人长久。”
何湛听着,只觉脸颊发热,连话都答不上。以前他就知道宁晋段位高,但实在没想到这世,他竟有些招架不住。
等天色渐渐暗下来,两人巡视了最后一个山林,便沿着山路下来。
今夜阴云蔽月,夜空上见不着一粒星子,风卷得狂,穿过树梢,打得树叶哗啦啦作响。
周围一切沉浸在静谧当中,唯有马蹄声嗒嗒地回荡在丛林中。
宁晋接过侍卫递来的水,正欲问何湛渴不渴,就见远方数鸟争鸣,扑棱着翅膀从密林中齐齐飞出来,风呼啸而过,卷来似真似假的野兽嚎叫声。
何湛猛地握紧马缰,举手叫停整个队伍,警觉地望向前方。不一会儿,渐近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而且越来越近,何湛指挥铁骁骑绕到前方去,将宁晋护在队伍中间。
等来者走近,何湛才看清来者是营地的士兵。
那士兵几乎是从马上滚下来的,手臂上赫然张开几道血痕,像是被什么野兽抓伤的,汨汨流出鲜血来。他大声喊道:“有狼!杨左督遇见了狼群!”
杨左督,杨英招!?
宁晋眸色一沉,连想都不想策马上前,令左右将那人扶起来:“带路!”
飞马奔驰不歇,一路应着士兵的指示上到山上去。还没走近的时候,何湛就听见一声接一声的狼嚎,但凭声音就知道数量惊人,他狠狠地抽了一下马缰,飞快地窜到队伍前头去。
“三叔!”
何湛一路向上,终于在悬崖边儿看见杨英招等人。他弃了马,轻手轻脚地潜过去。
他们个个手执明火,一致对向狼群,双方已经僵持了一阵。
阴云渐渐被猎风吹散,月光大显,狼群更为骚动不安,眼睛狠得发绿,露出白森森的獠牙来,似乎就等着将这群人拆骨入腹。
狼?
怎么会引来狼群的攻击?
何湛狠狠拧着眉,目光一寸一寸扫过每一只狼。
杨英招面色惨白,汗水涔涔,她谨慎地盯着狼群,生怕有一只躲过火光扑上来。
她余光注意到赶来的何湛,心下没轻松多少,但总算再镇定了几分。可她不敢大声喊何三叔,只盼着会来更多的援兵。
何湛心中暗骂一声!
实在是太多了!就算宁晋的铁骁骑来,也不一定能将其一次杀光,但凡还活着一个,那这里被围困的士兵就会有生命危险。
更何况,何湛不知道这周围是否还会有狼群,万一再引来一波,那可就是大/麻烦了!
狼...
头狼...!
何湛镇定自己的神思,强使自己冷静地去判断这其中的哪一只是头狼。
不久,何湛微微眯起了眼,极快地弯弓搭箭,锋锐的箭头对准狼群中的一只。待听到铁骁骑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他的箭便如夹雷带电飞出去。
紧接着,中箭的狼嘶嚎一声,整个狼群猛地警觉起来!
杨英招也看见那只狼中了箭,殷红的血从那狼的股间流下来。
杨英招当即只觉眼前泛黑,恨得牙根痒痒。杨英招觉得,她今天就算死,也要扶着棺材板爬起来,冲着何湛大喊一声——
何三叔!!我谢你祖宗!你射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