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数月,自上一次赌气般的离家出走后,威斯特终于又再次回到了他的家,远在纽约郊区的泽维尔天赋少年学校。
只是,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其实并没有多么开心。
或者说,比起之前多少有些懒散的生活态度,他现在简直像被什么追赶着这一样,一刻不停的泡在x教授的办公室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暴风女曾经跟镭射眼讨论过这个问题,得出的答案却五花八门。他们在学校都是和威斯特关系极好的,平日里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性质来了再一起坑坑学生,虽然隐者大人事实上也算是看着他们长大的长辈,但毕竟有一张太年轻的脸,被当成好基友对待也无可厚非。
可是,他们在过去这么多年里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威斯特。沉默的,决绝的,带着铺面而来的倦意与苍白,如同从天空滂沱而至的大雨,只需一瞬就能将人淋得通透。
对此,和他一起归来的金刚狼表示沉默。倒是同为心灵能力者的琴看了办公室禁闭的大门半晌,眼神中有一丝为不可觉的感慨。
“大概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究竟背负着怎样沉重的责任吧。”最后,她也只是这么说道,“这是他的战役,无论如何,威斯特都会走到终点。”
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更是为了他所爱的人们。那个曾经沉溺于仇恨的少年早已决意,要从这漫长无光的黑暗中解脱。
在威斯特回到纽约的第二天,x战警对改造人军团的清剿开始了。
因为和九头蛇联合,易莱哲在世界各地的秘密基地比想象的还要多。但只要有x教授和cereboro在,找出他们的行踪并不是什么难事,唯一的问题在于易莱哲这个不可控因素。或许是移植了什么屏蔽心电感应的能力,他的去向很不容易把握,稍不留神,就有可能造成二十年前一样消灭了改造人势力,却放走了首恶这样尴尬的局面。本来威斯特是打算引蛇出洞,拿自己把那个疯子钓出来的,但是,当查尔斯偶然捕捉到了梅林的脑电波时,这一切都随之改变了。
“易莱哲不会放弃用你威胁威斯特的机会。只要有你在,我们可以随时监控他们核心人员的动向,制定出更好的计划。”
靠在冰冷的铁栏上,听着身后那人平缓没有起伏的声音。昨夜没怎么休息好的梅林昏昏欲睡,却不愿意在女士面前失礼,只能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撑起眼皮。
一直饶有兴趣打量着他,蓝色皮肤的魔形女也不在意,只是将查尔斯交代给她的事也给法师普及一遍。
“本来威斯特是不同让你留下的……你知道,他对这里的印象差到了极点,也怕易莱哲对你下手。但显然查尔斯用更为有力的理由说服了他,最后商量出来的结果就是让我也潜入,并且在他们完成最后一击前保护你。”
“我不喜欢保护这个词。”
皱起眉,显然很不情愿,梅林低下头轻声嘟囔着。
“那好吧,陪同。”很是从善如流的改口,魔形女显然对法师印象不错,“他们怕你在这里太寂寞了,所以让我来陪你,顺便捞点情报……这个说法怎么样?”
“你高兴就好。”撇她一眼,随即想起另外一件事,梅林眉毛叠得更紧:“威斯特现在怎么样了?”
“具体的我不清楚。”
抱臂胸前,声音依然平静,瑞雯居高临下看着靠坐在墙角的法师。虽然万磁王特地叮嘱她最好不要透露太多威斯特如今的情况给这个人知道,但她依然觉得,世界上再没有其他比梅林更有资格了解实情了。
“但是,查尔斯他不太好。”法师刷得抬起头,表情瞬间变得阴沉。而魔形女却好似没有看到般,只是耸了耸肩,如实将自己知道的尽数吐露了出来:
“你先别急着起来……我说他不太好是因为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威斯特了……或许你们认识时,他给你的印象是现在这个安静随和又带点懒散的孩子。但再更早之前,我们那一辈所熟悉的他,却远比现在要复杂激进。”
很多很多年前,‘隐者’之名在变种人中远比现在要引人注目。那不仅仅只是因为他同时是查尔斯和埃瑞克的养子而已,更是由于威斯特·泽维尔自身太过锋芒毕露,所到之处,无不因他而掀起惊涛骇浪。
“当年‘隐者’之名究竟代表了什么,你可能无法理解。但毫无疑问,他身负的盛名足以让任何人惊叹,几乎比肩他的两位养父。而那时候,我们都以为查尔斯一定是会将x战警教到他手里,让他担负起变种人最重要的职责的——”
然而,就在二十年前的某一天,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
被万磁王从易莱哲的秘密基地救回,威斯特在家修养了整整三个月。从那以后,曾经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不再,取而代之,是近乎于自闭的沉默内敛,太过巨大的变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让所有熟悉他的人无法接受。他们都知道威斯特在那里饱受折磨,骤然经受这么可怕的灾祸,或许确实需要时间来抚平伤口……有人说他更加成熟,也有人说他自暴自弃,但无论他们如何试探,威斯特、埃瑞克,甚至查尔斯,都像约好了一般,对于那段往事从来闭口不谈。
再后来,x教授毫无征兆放了他的养子自由。或许这种说法不太恰当,但少年确实抛弃了所有肩上背负的责任,从泽维尔学校离开,独自一人,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威斯特带着满身伤痕和那份刻入骨子里的颓唐离去,失踪数年,再度归来时,除了疲惫,还有脸上安静清浅的微笑,一点一点,将眉梢眼底隐藏的青涩和鲁莽,浸染成血液中再也挥之不去的温柔。
“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事实上,二十年前的事除了威斯特本人,只有查尔斯和埃瑞克才清楚。但自从易莱哲东山再起,跟改造人死磕久了,我倒渐渐能够看出一点,威斯特的变化绝对跟那个叫‘阿德莱德’的小女孩儿有关。”
很少会一口气跟别人说这么多话,但事关那个她看着长大的少年,瑞雯总是要比平时多一份耐心。看着隔间里从眉头紧皱到若有所思的*师,她轻轻点点头,虽然很惊讶威斯特会选择这样一个看起来平凡无奇却盛名在外的大男孩,但最起码在她看来,他的选择绝对没有错。
远处空阔的走廊里似乎响起了脚步声,昭示着他们这场对话也进行到了尾声。魔形女最后叮嘱了梅林几句,便趁着来人还没有转弯看到这边之时,变幻成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形象,假装自己是给地牢囚徒们送食物的研究人员,在有人注意之前,从容消失在阴暗幽深的通道中。
目送着魔形女的身形隐入阴影,头一次见识到她的伪装技能的*师也不惊讶。反正变种人中什么稀奇古怪的能力都有,他以后只会见识到更多。更何况他现在脑子里还塞满了瑞雯之前的提醒,更没有力气再去注意这些小事。
所以,他想真正解开威斯特的心结,必须要了解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他本身也迫切想要知道,究竟是谁在那个少年心中占据过最重要的地方,又如何在他心里划下了连时光都无法愈合的伤痕。
就在梅林沉默思索之际,那个打断了他和魔形女的脚步声也由远及近,朝着这个方向而来。最终,停在了法师身边。
出人意料的轻巧。
略带诧异地抬起头。梅林本以为和这些天一样,不过是巡逻的改造人又一次经过而已。但当他看清铁栏外那个站着的身影时,目光却彻彻底底染上了惊愕。
眼神机械而空洞,仿佛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但茫然之外却还隐藏了点什么,糅合着漠然,一起安卧在那双碧绿如新叶般的眼底。
没有说话,也没有动。阿德莱德安安静静看着逐渐警惕起来的法师,沉默了很久很久。
然后,缓缓伸出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