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几日,便是意嘉十二岁的生辰了,周成延早早得了这对鹦鹉,便想着尽快送给她。
“喜欢!”
意嘉看着比记忆中更为意气风发的父亲,大声道了这么一句。
前世父亲在她六岁时,也不过才二十有三,可那时因为母亲去世,父亲又不肯续弦,独自拉扯着她在穷乡僻壤做那一地县令,便磋磨的像是而立之年的人般。可如今父亲已年近而立,一身石青色直裰,看起来却像是有着偏偏少年郎般的英姿。
意嘉不由自主的眼眶里就蓄了泪,一把抱住了周成延,嗫嚅着道:“谢谢父亲。”
不止是梁明之和小宋氏等人,就是周成延自己都惊到了,女儿虽说同自己亲厚些,但这般不管不顾像个幼女似的抱住自己,可是自打她过了七岁后便再不曾有了的。不过惊讶过后,倒是又喜又好笑,喜的是女儿和自己亲近,好笑的却是这亲近居然是一对小鹦鹉换来的。
“你这孩子,父亲疼爱你这么多年,却还不及一对小鹦鹉!”周成延拉开女儿,故意板着脸教训道:“好了,你梁世叔还在呢,这么大的丫头了,当着你梁世叔的面就哭鼻子,羞也不羞!”
意嘉用袖口擦了擦眼泪,又哭又笑道:“女儿是高兴嘛!”
高兴再次见到了您,高兴您过得这么好。
转了脸看向一直坐在旁侧的人,心中还未想好要怎么说,嘴上却已是道:“梁世叔才不会笑话我呢!世叔,我父亲都给了我生辰礼物了,您的呢?”
话一出口意嘉心里先惊着了,那伸出去的手,便也被硬生生的收回,垂在了身侧。
但其他人却一点诧异都没有,像是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周成延本就性子洒脱不拘小节,又极为疼爱这个亡妻所出的女儿,自来便是在宠爱上又加了三分的。他与梁明之认识六七年了,本就是至交好友,加上梁明之又是看着意嘉长大的,那些什么男女大防的规矩便也从来没有在意过。要不是这两年意嘉大了些,小宋氏注意了几分,只怕周成延依然还能干出从前和梁明之带着意嘉上元节从街头逛到街尾的举动来。
梁明之和前世一样,瘦瘦高高,苍白干净的脸上,那对乌黑明亮的眸子尤其的吸引人,叫人忍不住的想盯着那眸子看,看看它的主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的声音也和前世一样,带着一种病态的轻缓,“急什么,这离你生辰还有好几日。,再说,那对鹦鹉可是我寻来的,也当是有我一份的礼了。”
“那怎么行!”周成延打断道:“那可是我拿端砚同你换的,既然你同意换了,那便是我送的礼了。”
梁明之看了意嘉一眼,淡笑不语。外面却传来李妈妈的声音,“三小姐也过来啦!这么大的雪,您怎么自己走过来了,应该叫人抱着才是啊!”
周意琬的声音比较小,说了两句模模糊糊的话,便进了屋来。
“父亲,太太,梁世叔。”一个一个行完礼,便到了意嘉面前,怯生生的道:“二姐姐,我听他们说,父亲给你送了会说话的鸟,可以叫我瞧瞧么?”
意嘉正愁不知道怎么面对梁明之,闻言高兴的道:“好啊,这会说话的鸟叫鹦鹉,你过来看,她们还会和你问好呢!”她用手拍拍鸟笼,道:“快问三小姐好!”
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
可是眼睛,却偷偷的朝梁明之看去,刚才她就觉得梁明之看她的眼神不对劲,就是在她收回手的时候,她总觉得他的眼睛闪了闪。这回再看过去,却见梁明之和父亲及小宋氏说话,脸上带着笑,一贯的温和模样。
正要收回眼睛,梁明之忽然扭头看了这里一眼,他脸上的笑容未收,眼神却极为凌厉。
意嘉吓了一跳,慌忙转了头。
却看到妹妹周意琬脸上已经带上了委屈,“二姐姐,这鹦鹉只会和你问好,不会和我问......”
“是吗?”意嘉对着鹦鹉道:“快问三小姐好!”
小鹦鹉果然像周意琬说的,齐声道:“二小姐好!二小姐好!”
意嘉尴尬的看着妹妹,小宋氏笑着过来摸了摸周意琬的头,“这鹦鹉是你父亲送给二姐姐的生辰礼,因而早早的只教了它们这一句,以后你去找你二姐姐玩,多教教它们,它们便会给你问好了。”
如今意嘉愿意同她亲近,她便也想叫女儿和意嘉也亲近起来,毕竟她们可是嫡亲的亲姐妹。
看着小妹妹泫然欲泣的样子,意嘉忙跟着道:“是呢是呢,多教教它们便会了。”
周意琬这才高兴起来,拍了拍小手,扑在鸟笼子旁玩了起来。
周成延叫住了在旁侧干发愣的意嘉,“走,嘉儿,随父亲到书房去。”
意嘉刚想问去书房做什么,脑中忽然闪过周成延和梁明之考校她功课的场景,立时便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似得,“父亲,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