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被子已用清洁术把自己重新弄的干净如初,唯独被角的那一块被灼焦的被角不能立马恢复,需要再过一两天才行。宇文胤轻轻摸着那一处布料,涌上了浓烈的心疼,想要改变现状的决心也变得更强。
小家伙就像给他施了妖法一样,让他才短短半个月的功夫就无法忍受它不在的片刻,心里就算多着急担心也舍不得对它说一句狠话,它只伤了一块小被角,他就难受到整夜连觉都睡不着。
次日上午齐王府便来了凤銮,正是当今太后驾临,来看看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并准备在府内小住两日,直到腊八再回宫。
太后凤驾出宫绝对是件大事,但她言明了务必低调,又唯恐刺客趁机作乱,因此皇家銮舆几乎算得上悄无声息的驶进了大门,连喧锣鼓阵都没有摆,府中甚至还有许多下人不知道。只有主子们,以及管家和贴身伺候主子的丫鬟等地位较重的个别下人才得以拜见太后,齐齐跪倒在地毕恭毕敬的道了句太后万福。
“都免礼起身吧。”
太后挂着和蔼的笑一个个看过去,尤其关心了一下儿子齐王的身体健康,又着重问了问孙子宇文正明的读书情况,最后难免会提到另一个孙子宇文胤,问他怎么没来。
齐王妃立马在旁边回道:“二世子天生体质就弱,前两天不巧染了风寒,竟是一病不起了。”
她这句‘天生体弱’说的很巧,没人喜欢病秧子,若是个女孩就罢了,身为男孩还整日生病,不仅能让太后潜意识升起厌恶之心,还一并带上了宇文胤的生母,暗讽宇文胤天生就福薄。
齐王妃脸上的担心却演的非常真诚,继续说:“大夫已经看过了,妾身也亲自探望过好几回,说是要静养,而且……”
话讲到这里却突然听得厅外传来一阵子不寻常的吵嚷声,不由顿了顿。太后也因此而微微皱起眉来,身边跟了她十几年的嬷嬷见状,立即察言观色的打了个手势给距离最近皇家侍卫,示意他出去查探一下什么情况。
来的正是被宇文胤掐准了时间放出来的观庆和顺生。
他们自然不在什么贴身丫鬟和管家之列,所以完全不知太后驾临之事,只管第一时间跑来跟齐王妃告状喊冤。两人顶着一身的伤被宇文胤丢在角落像畜生般绑了一夜,心里的恨意经由时间的推移酝酿到了最大化,本来还想着怎么给外界传信求救,却不料宇文胤当真如昨日所言那样将他们给放了,于是想也不想的便拼了命的往外跑,直奔主院去找他们主子。
皇家侍卫的效率极快,转眼间就回来向太后禀告道:“是二世子手下的两个奴才,说要求见王妃娘娘。”
“莫非二世子出了什么事?”太后虽已对宇文胤起了厌恶之心,却也不能眼睁睁的放任自己的亲孙子去死,便道:“让他们进来吧。”
两个形容狼狈的奴才随即被领进厅内,齐王妃就算有心劝阻也来不及了。观庆和顺生下一秒便连滚带爬的跪在地上磕起头来:“求娘娘为奴才们做主啊!”
“可是你们二爷的病情又加重了?”齐王妃心里暗恨他们的添乱,面上却再度装出了关切和担忧,然后暗含警告的道:“今日太后在此,你们有什么话可要想好了再说,若真的出了什么事,就算我人微言轻,太后也会为你们做主的。”
观庆和顺生也不傻,先是因太后两字不由一顿,随即便硬着头皮把原本要讲的措辞略微改了改,由观庆先行开口:“奴才们照顾了二世子五年有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二世子却常常因病而气性不顺,对奴才们非打即骂,昨晚更因药苦而把碗直接砸到了奴才身上,并让奴才脱了外衣在院子里跪一夜。这种天气只消跪几个时辰定必死无疑,顺生便替我向他求情,却反而被砸出了一头的血……”
说着便指了指顺生额头上的血口子,又哭着将两人身上的伤都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遍,且凭空捏造了宇文胤平日里的种种暴戾之行。
“大胆奴才!”齐王妃立即装模作样的怒喝出声:“生病的人本就心情不佳,而主子打奴才乃天经地义,你们主子不过是打了你们几下,你们却敢来告状,——来人,把这两个奴才拖出到刑罚堂!”
这话竟是把宇文胤打奴才的事给直接定论了。主子打奴才的确是天经地义,但当今朝堂以仁义礼孝为准则,苛待下仆难免会受到很大诟病,何况宇文胤还尚未长成,小小年纪就那么恶毒,实在让人心寒。太后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虽没阻止齐王妃惩罚奴才,却也对这个庶孙彻底失望,再也不想提起他来。然而在观庆和顺生将要被拖出去的前一刻,之前那个皇家侍卫再度进来禀告:“二世子正跪在外面,说要求见太后。”
此言一出,厅内众人顿时神色各异的静了下来。
谁也没想到宇文胤竟能在这个时候过来,尤其是齐王妃,更在不可置信之余忍不住闪过了几分慌乱和不安。
进门的宇文胤步履虽略显不稳,脊背却异常挺直,且每一步都走的沉稳坚定,进来后便目不斜视的对着上首的太后行了个大礼:“孙儿拜见皇祖母,给皇祖母请安,祝皇祖母福寿安康。”
这个礼行的一丝不苟,举止也颇有风范,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那两个奴才说所的狠毒之辈。毕竟眼见为实,太后对宇文胤已降至低谷的印象一下子扳回了几分。
她不由细细打量起了这个多年没能得见的孙子,只见对方眉目英俊,目色清朗,脊背始终挺直,竟是在众子孙里气度最肖似先皇的一个。只是面色苍白,身形消瘦,衣裳破旧,其布料看起来似乎比方才告状的奴才们还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