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没说话,卫二郎开了口。
“嗯,我带阿绛来探望你了。”
听到“阿绛”二字,墨华微怔,蓦然抬头见到她,他不由手慌脚乱地把衣衫拉整,将额前碎发捋到耳后。
墨华慌乱的模样有些孩子气,与墨爷沉稳的气度很不同。他似乎不愿卫绛见到自己邋遢,待她进门,他便转身去洗脸漱口,还拿梳子沾上刨花水重梳发髻。
趁他打扮的空档,卫绛细细打量这狭小的船室。这船室里几乎无摆设,连张像样的榻都没有,平时他应该睡在吊床上,薄毯乱七八糟地团在上面,真不像他那张干净的脸。
刹那间,卫绛觉得他之所以千万百计想娶她,理由只有一个——太穷。做了卫千总的上门女婿,卫千总至少会给他一间宅子,起码比这里像样。
卫绛盯着他的吊床,心想:该不会洞房花烛夜就睡这个上面吧,万一弄破了,砸在地上怎么办?
卫绛不由抖擞,不再往这破吊床看半眼。与此同时,墨华也打扮好了,他换了干净的衣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唇角微微扬起,又成了迷倒百花的翩翩公子。
卫绛目光呆滞,对他这张脸、这手段一点也不上心,她眼角一飞,又看到那张破吊床上了。
“哎呀,难得大嫂过来。小弟敬地主之宜。大嫂,请喝茶。卫二公子,你也喝茶。”
海带殷勤,拿出上好乌龙招待。卫绛收回目光,道了声谢,两手捧上茶盏。
墨华拿张圆凳坐到卫绛面前,清清嗓,问:“今天你们怎么有空过来?”
他像是在问卫二郎,不过眼睛总往卫绛身上跑。
卫二郎不知有心还是无意,万分坦诚地说道:“喏,我这妹妹问我怎么老不见你,非要逼我过来,我没法子,只好陪她来了……哎哟!”
卫二郎惨叫,脚差点被卫绛踩折了。
卫绛神色自若喝着茶,仿佛刚才行凶的不是她。
墨华听完卫二郎这话,又见了卫绛举动,不由惊诧。他狐疑打量,似不相信这是真的。
卫二郎揉着脚背,不悦咕哝道:“你没死我就放心了,好了,我有约在身先走一步,我这狠心的妹妹就交给你了。哎呀,真是,踩得这么重……”
卫二郎一边嘀咕一边起身,卫绛刚想要抓住他,哪知他突然使出凌波微步,逃得比兔子还快。
有这样的二哥,足以说明卫绛上上辈子做过不少孽。他一走,狭小船屋只剩她和墨华,孤男寡女,面面相觑。
一时间,卫绛忘了来这儿的目的,她见他面色苍白憔悴,不由问道:“怎么会病了?”
墨华一笑,云淡风轻。
“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卫绛不悦颦眉。“我不过踹你一脚,你可是风寒。”
墨华笑而不答。风寒是假,背上箭伤复发倒是真。
那日,他被卫绛拖到海里,回家之后,箭伤滚出脓水,当夜他便高烧不退,躺了好几天方才有所恢复。
“好了,不说这个,咱们吃瓜。”
墨华扯开话茬,递给卫绛一盘子切好的瓜瓤,每块都是一口大小,上边以竹签串插。
这样卫绛想起墨爷,上一世他就喜欢将瓜切成一样大小,摆在盘中给她品尝。
难道他真的重生了?
卫绛抬头看着他的眸子,他的眼就犹如未暗透的天,黑中泛蓝。说不上熟悉,但也不陌生,比起墨爷的眸,他仍是少了些什么。
“喵……”
一记猫叫,拉回卫绛思绪,卫绛低头就看到有只黑猫蹭着她的脚,一面喵叫一面抬头,像是讨瓜吃。
“咦,小豆儿。”
卫绛很意外,不由失声叫了出来。这小豆儿是墨爷养着的,跟尔娘住过一年。之后它生病死了,她难过了好一阵子。
“你怎么知道它叫小豆儿?”
蓦地,墨华低问,语气中皆是疑惑。
卫绛心弦微颤,顿时意识到自己露了馅。她假装无事将猫儿抱起,而后笑了笑说:“瞧它耳朵多小,像不像豆儿。”
她这一番话也算说得过去,不过墨华疑惑未消,看她的眼神更加犀利。
“该不会是你姐告诉你的吧?”
嗯?难道墨华和卫珍儿说过小豆儿的事?
卫绛听后不痛快了,她以为只有她知道小豆儿,而这一世,他竟然把它的故事告诉了卫珍儿。
卫绛心里有点酸,连呼出来的气都带了些许酸味儿。
“没,她没说过。”
卫绛还算有些头脑,没有钻进他下好的套子里。
“我觉得它耳朵像豆儿,就叫它小豆儿。你与我姐的事,我不管,我也不想管。”
“是吗?”墨华莞尔而笑,伸手抱过她怀里的小豆儿。“你和你姐姐真像,小豆儿的名字还是她给娶的。”
什么意思?!卫绛心里如翻江倒海,差一点失了仪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