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千珏神色有点飘渺,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神游天外了老半天,才回答言蛇道:“我挺喜欢深情的人。”
言蛇有点弄不明白贺千珏的意思:“那我呢?您觉得我是深情的人吗?”
贺千珏转头看言蛇,第一眼看见的是言蛇那细长泛着金色的眼眸,这眸子让贺千珏不禁叹息;“为一个承诺你愿意坚守了千年,难道还不够深情吗?”
当赢乾走出了贺千珏的镜子,走出了溪口医院的大楼时,他才突然想起来,贺千珏这个名字让他觉得有些耳熟。
不仅是贺千珏这个名字,贺千珏的眼睛和面孔都让他觉得眼熟。
赢乾觉得自己应该在什么地方见过贺千珏这个人,只是那时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赢乾都记不太清了。
可是就在刚才,他突然想起来了,贺千珏这个名字,不过就是千年前青鸿剑派的当家,陆宣阁的大弟子,也叫这个名儿。
是同名同姓吗?赢乾这样想。
当年赢乾被屠原带着回到青鸿剑派时,青鸿剑派的当家仍然还是陆宣阁,陆宣阁的大弟子贺千珏当时也仍然还在门派当中,魔界入侵和贺千珏被封印是那之后百年之内的事情。
不过那时的贺千珏,已经是门派中拥有顶级地位的人,他的实力不俗于门派中任何一位长老,赢乾这种小僵尸基本上见不着他的面。
但在门派举办的比武赛中,赢乾偶尔会看见贺千珏坐在那边的评委席上观摩比赛,贺千珏当时坐的位置很高,赢乾用了远望之术都只能看见对方的侧脸,他总是喜欢穿着一身深色的长袍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当赢乾注视他时,当时的贺千珏似乎察觉到赢乾的视线,转过头来看了赢乾一眼。
赢乾已经想不起贺千珏的脸具体长啥样了,唯一有印象的是他那血红的眼睛,那种血色的眼眸看着有些可怖,让人联想到鲜血和死亡,然而那眸子又充斥着莫名的诱惑力,摄人心魄令人无法自拔,甚至使得当时的赢乾完全无法挪开自己的视线,只能僵硬在原地和对方对视。
直到对方率先挪开视线为止。
回忆起这一幕,赢乾一边思考,一边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溪口医院,想起了刚才在那面镜子中看见的贺千珏。
那真的是“贺千珏”吗?那个被成为“举世无双的天才”的贺千珏,那个陆宣阁最为骄傲和珍视的大弟子贺千珏,那个被指认是魔族细作最后被封进封天镜的贺千珏……
对了,封天镜?
赢乾突然顿悟了什么一样,刚才那面镜子虽然看起来普普通通,没有多少灵气,但这镜子毕竟是屠原从青鸿剑派禁地里搬出来的东西,说不定……真的是封天镜!
那么,镜子里自称“贺千珏”的红眸男人,恐怕真的就是贺千珏。
赢乾想到这里,不由得露出一丝丝苦笑,他真是作孽,总是和青鸿剑派的“天才”扯上关系。
但别无他法,因为他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
赢乾在准备贺千珏要求他带去的东西时,屠原又给他发来了千里传音,显然屠原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屠原用千里传音这么说。
所谓的千里传音是修道者们经常使用的一种传话甚至对话的手段,通常一点的,就是用写了传话对象名字的符纸,折一个纸鹤,用灵术点了一点纸鹤,纸鹤就会飞到要传话的对象那里,并且把要说的话原封不动地报出来。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千里传音,和现代的手机一样,通常会选用对话双方都有的一种物件,比如可以挂在身上的玉佩配饰等,在上面刻上咒印,当对方要和彼此联系时,这个咒印就会发光,彼此的声音就能够通过这种简单的玉佩进行传递,实现即时通话。
赢乾和屠原使用的是后者,当赢乾拿着储物袋往里面塞符纸和朱砂、以及各种贺千珏需要的玩意儿时,千里传音的玉佩就亮了起来。
赢乾其实不太想在这个时候和屠原对话,他不想让屠原感受自己的焦躁不安,但他又不能不和屠原对话,所以他拿起了玉佩。
“我很快就会回来。”赢乾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只要贺千珏做好了替身,他就能回去见屠原。
对面的屠原突然生气了,语气变得冷漠起来:“你在敷衍我,赢乾。”
赢乾把玉佩挂在自己耳朵上,继续收拾贺千珏要的东西,一边收拾一边和屠原说话,他说:“我并没有敷衍你。”
“少给我在那儿胡说八道!”屠原显然很气愤,“你是不是想摆脱我?”
赢乾觉得自己有点窒息,明明他并不需要呼吸,他是一具尸体,不用呼吸心跳的尸体,但他就是觉得窒息,和屠原说话让他觉得窒息,所以赢乾道:“我知道你很不安,给我三天时间,我很快就会回门派。”
“我问你是不是想摆脱我!?”屠原的声音一下子拔高起来,他在这个问题上对赢乾穷追不舍,不停的发问:“回答我!你是不是想摆脱我!?”
赢乾捂住胸口,仍然用淡定的语气回答:“没有,屠原……我并没有想摆脱你。”
“你撒谎。”屠原语气尖锐,“你们都想摆脱我,都想抛弃我,因为我没用!对吗?因为我丢尽了脸面,沦为别人的笑柄,现在还要被人赶出门派!所以你们都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是不是!?”
赢乾试图安抚他:“屠原,你太激动了,一切都等我回来再说,好吗?”
“我告诉你,赢乾,你休想!”屠原完全不理会赢乾所说的话,他恼怒的吼道,“我就算是死!也要拖着你一起下地狱!”
……
准备贺千珏要的那些东西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一个晚上赢乾就已经准备齐全了,第二天清晨他再次来到溪口医院的大门前,趁着早上还没有多少人,用掩人耳目的手段直接进入了贺千珏的镜子里。
他把贺千珏要的东西摊开来,分文别类地摆在展示布上,贺千珏在旁边数了数,满意地赞道:“不错,挺齐全的。”
寒蝉这时候已经从睡梦中醒过来了,看见赢乾这只僵尸,便想起了两天前他试图从卓家夫妇手里把他买下的事情,便在贺千珏怀里打着滚,小声说道:“先生先生,您又改变主意了吗?”
“是啊。”贺千珏宠溺地捏了捏寒蝉的兔子耳朵。
寒蝉便说:“先生您真是心软。”
贺千珏无可奈何道:“我要是不心软,你就不在这里了。”
贺千珏随后把赢乾带来的东西收拾收拾,准备在众人面前露一手,他首先用朱砂直接在地上画了一个复杂的法阵,那法阵复杂的程度和灵咒构成的结构式看得人眼花缭乱,难以想象贺千珏究竟掌握了多少种法阵的构成。然后贺千珏还举起赢乾带来的那个木偶,用赢乾的血,在木偶的背上写下了赢乾的名字。
紧接着把赢乾的头发缠在木偶的脖子上,指甲内脏等放在木偶的小口袋里。赢乾还真的拿出了自己的部分内脏,毕竟是僵尸,是个活死人,内脏什么的实际上他并不怎么需要。
等木偶处理好之后,贺千珏把木偶放在了地上那个法阵的中央,又写了几张符咒贴了上去,顺便吃了几颗赢乾带过来的灵丹,开始做法。
做法过程也很简单,贺千珏只是念了一段相当拗口而且基本上听不懂啥意思的咒文,紧接着地上的法阵开始散发出光芒,光芒绕着法阵一圈形成了一个圆圈,然后开始慢慢集中到中间的那只木偶身上,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了一两个小时,结束后,地上的法阵自然而然的消失了。
贺千珏把做好的“替身”捡起来,递给了旁边一直聚精会神看着的赢乾。
“这个就是你的替身。”贺千珏稍微有点疲惫,语气缓慢的说道,“把它带在身上也行,放在什么安全的地方也行,但你要注意的是,从现在开始,这个木偶受到的任何伤害都会直接反映到你的身上来,也就是说,你受到的致命伤害,这个木偶会代替你承受,但如果木偶受到任何伤害,你也得代替木偶来承受。”
听到了贺千珏的话,赢乾谨慎的点了点头,把木偶从贺千珏手里接了过来,贺千珏看着他谨慎的模样,又说道:“干脆这样吧,把木偶留在这里,这镜子里其实挺安全的,反正不管多远,这东西最后都会替你承担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