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也偏偏就是智代,无论是出于礼节性还是出于个人情感,其他人在得知赵冕需要离开一段时间之后,总是会做出挽留的举动,特别是咖啡厅的几名核心员工,一同工作了如此之长的时间,他们与赵冕之间早已不是普通而又冷漠的老板与员工之间的关系,更加的接近于朋友之间的友谊,他们也是除了智代之外,不多的了解到赵冕此行有危险的人,来自于他们的挽留也是最多最强烈的——但是智代没有,在得知赵冕即将离开的消息之后,这个少女除了一直呆在他身边之外,没有提出任何的要求。没有挽留,没有疑问,少女沉默的接受了这样的一个事实,作为与赵冕走的最近的她,也是最为了解赵冕这一去的危险性的她,却没有发出自己任何的关于想要让赵冕留在这里的言语——她只是默默的、带着些许迟疑的依偎在了赵冕的身边,一点一点的学习着处理咖啡厅的事情,一字一句的接受着赵冕对于这个家庭接下来的安排,甚至就连泪水,也只会在那朦胧的梦境之中,才会如同珍珠般沿着她的脸庞滚落在赵冕的枕头之上。
如斯的少女,如此的坚强——但也正是如此坚强的智代,却分外的让人放心不下。
是啊,放心不下,但是赵冕放心不下的又何止是智代一人。幻想世界的少女依旧纯净无暇,但是关乎于整个小镇的事情赵冕还想一一教导于她,那些无比琐碎但是作为一个管理者应该知晓的事情,她都有必要去了解;鹰文最近好像跟他的小女朋友产生了一点点纠纷,从一些字里行间中所知,应该是他对于电脑程序的兴趣压过了田径的爱好,引起了对方家中作为教练的父亲的不满所造成的吧,作为监护人的赵冕很想就此与鹰文以及对方的父亲谈谈,但是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够让他去进行悠闲的见面;藤乃和成步堂之间的婚礼,如果可能的话,他也是希望去参加的,无论是双方的父母还是新郎和新娘都对他发出了盛情的邀约,而且听说是要举行一个充满了传统风格的神前礼,并没有见识过的他的确是有着浓厚的兴趣,更何况对方二人说起来还是他所雇佣的员工,私下里交情也算得上不错,于情于理他也有去一下的必要;咖啡厅也还有着很多需要考虑的事情,虽然收益已经固定了下来,也有了足够的忠实顾客,但是无论是将与周边店家的交流交给智代这件事情还是请山吹小姐负担起了她原本不需要负担的和商店街组织的沟通这件事情,甚至是如果请新的面点师可能做出的与过去味道并不相同的点心这件事情,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希望能够尽量多教导一点东西,尽量将自己平时的经验多传授一点,在她们都相应的熟悉了这一些事情之后,再离开这个地方。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赵冕收回了自己看向智代的目光,流露出些许温情与不舍的双目凝视着窗外的月亮。无论对于自己还是对于这个世界,他现在的身份依旧还只是一个过客,特别是对于世界来说,更像是一个身怀着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的恶客,在这个身上的伤势已经逐渐痊愈的时段,世界已经将自己的目光聚焦到了他的身上,他知道,这是来自于对方的警告,告诫着自己是时候离开了——带着那枚炸弹一起。而且他也是时候离开了,他依旧有着自己的目标,依旧也还期盼着见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依旧还在怀念着那个在他的记忆之中早已模糊的故乡,甚至可以说是渴望着再一次回到那个记忆之中的地方——正如同当初怀着这个念头踏入了虚无之中一样,这样的一个想法早就不再是当初那么单纯的思念,在陪伴着他一起在虚无之中游荡了不可计数的年岁之后,早已经变成了一种难言的执念。
“不过我会回来的,只要我没有死在回家的道路上的话,我就会回到这里,再次回到这个小镇,回到这间并不大的咖啡厅,回到这个住着你和鹰文的家。”这是赵冕给予智代的承诺,他也的确是做的如此的打算,这个世界已经有了太多关于他的痕迹,甚至是在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上他都有了一些难以抹除的联系,特别是在寻找智代的那段时间之中,他在太多的位面留下了自己的记号,用了很多的手段去寻找那个当初依旧无知的少女,这一切都难免使得这个世界留下了他的记号、他的气味、他的力量——以及有可能引来的他的敌人。
尽量早去早回吧。赵冕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借着月光继续在书桌上修改着自己对于接下来一年之中的咖啡厅的意见以及计划,虽然没有办法亲自去施行,也没有办法去进行更多的教导,但是尽量留下一份详尽的意见,或许也可以让他们参考着具体的形式更好的做出一些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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