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几名戎字辈门人见状,俱是大骇失色,犹如见鬼。
即便是景兵庆、陈玄礼二人,见到白浨重适才俯卧处的一滩血池,还有他站起身後,在脚边又渐渐成形的另一个新血池,再看看白浨重的形态、动作,亦不能不为之股栗……
「阿重,够了!」瑞思一怔之後,立即出声喝道:「立刻退下!」
但白浨重仍自纹风不动,絮絮自语却又反驳着瑞思:「守住……山门。不能退……不能退,一步……都不能退!退了,就什麽……都没有了!」
景兵庆退开之後,听了白浨重自言自语,忽然面色一沈,才感受到未能躲开那一剑实是奇耻大辱,更不打话,一掌便向白浨重面门打去。
瑞思见状大惊,急喊道:「别动手!」但已自不及,景兵庆出手何其迅速,岂是她反应能及?话声未尽,已听当地一响,剑尖刺上了掌心。景兵庆这一掌乃蓄势而发,其双掌坚过百链精钢,青萤剑纵有廿二苗亦不能伤之,白浨重力有不及,竟连剑带臂被震得高高扬起!
景兵庆趁势又逼上一步,立时再出一击,却见瑞思闪身隔在当中,急喊着:「停手!停手!」景兵庆何等人物,第一眼看到瑞思,再见她毫发无伤,便知其因何而来,但掌出已不能收,收则力将反噬,只得转势侧拍,一掌打在侧边的山门柱上,竟打得径有二尺许的石柱也产生了裂痕……
瑞思急忙将景兵庆推出剑圈之外,道:「等等!我马上要他退下!」
「回纥公主,你什麽也不懂!」景兵庆见白浨重垂下手臂,又一次回复提剑守门的态势,即一把将瑞思推开,道:「不错!若他是无伤状态,仁义似乎真的胜不了他!这威胁太大,没得说情!你们,将回纥公主好好看着。」
景兵庆十分清楚,孙仁义已是聚云堂中武艺数一数二的好手,一个连孙仁义都无能取胜的敌手,怎能留他活命?
斩草,要除根!
景兵庆说完,一步又跨进剑圈之中。
剑来。
「师父!拜托你退开啊!别守了!那山门不用再守了!」
剑折。
血洒。
两边,都洒。
白浨重胸前捱了一掌,心血一顿,颈上的伤口又冒出一阵血泉;但他人尚未被打退,面前景兵庆一张口,竟也吐得他满头满脸皆是鲜血!
白浨重被击退了,景兵庆也向前跌出了两步才止住势子!
回头一看……
「陈玄礼!」景兵庆怒吼着,返身便向陈玄礼扑去!
「想说我无耻吧?那又怎样!比无耻,老僧又怎及得阁下之万一!」
景兵庆怒极出手,陈玄礼却是谋定後动!陈玄礼明知如今景兵庆掌力已是举世无俦,硬接再也吃不了好,即觑着其出手虚处,猱身闯进怀中,右手五爪向上一撩,又在景兵庆胸前留下了几道爪痕!
景兵庆吃了一亏,立时抽身後退,也感受到自己的确失之躁进,缓缓呼了两口气,又将毒血逼出。
陈玄礼一着不能重创景兵庆,也不敢太加进逼,只在原地摆开架势。
瑞思自然想赶去看看白浨重的状况,但旁儿聚云堂门人却将她拦下了。
「这是师叔祖的命令。」
此时,又一批人奔进聚云堂中,不消说,自是原在山脚下的赵仁通、太湖帮众、与汴九道离一众人等。
擎天巨木林既毁、玄甲乱石阵也成了碎石堆,已发挥不了护堂功效,景兵庆看着这一票人来到堂中,已浑然不知怒苦何味!
中庸趴在地上装死了好一阵子,终於看到一个非敌非友的人~此人即是陈玄礼,立即一跃起身,与陈玄礼并肩而立,道:「看来你孤身一人,亦非他的对手……便与区区联手如何?」
陈玄礼冷哼一声,道:「随意。」
山门处,许英石在堂中环顾数遭後,皱起了眉头~屈姑娘并不在聚云堂中,会去了哪儿?
赵仁通则将堂中诸弟子召集一处後,缓步行至景兵庆身後,低声问道:「景师叔,那太湖许帮主坚持要见到玉儿……我等下一步该当如何?」
门口王道嚷嚷着:「叶敛呢?瑞思,他人在哪儿?」
阮修竹也问:「绯呢?绯怎麽也不在?」
瑞思没有答,问题很简单,但她不想答……
瑞思只觉脑中一片浑沌~还能再乱吗?
一步一步,居然全超出了预想之外!好讨厌!好讨厌的感觉!
姓屈的丫头!你最好能将这一仗好好的收尾!谁胜谁负我不管、也已经无能去管!但这一仗势必会影响将来中原武林、甚至是政权所落!若是你害得我失去了对付赤心的筹码,我定要你好看!
忽地,又一阵轰隆声响,众人一惊,皆以为是地震余波,急忙俯低身子。但地面不摇,望向声源来处,即能在林叶隙处见着,西面的山壁又崩落了一块。
紧接着,传出了一种声音。
『噗通』。
瑞思一怔,她以为听错了!
但,随着岩壁沙石落下,一样的声音不断传来。
『噗通~噗通~』
景兵庆皱起了眉头。
他们竟去到了那地方吗……
「师叔祖……快……快去……」
景兵庆闻声回头,见是负伤倒卧墙边的李戎央出声,即道:「既已受伤,便勿多言。」
「不……不是!不是!」李戎央挤着气叫道:「要快去……快去将他杀了,要趁现在……将他杀了!」
景兵庆听得有点懵了~央儿看来很着急,急什麽?
有仁在、仁义二人在,还怕对付不了玉儿与石绯?
……慢着!
该不会是……
「聚云堂下听令,全部随我来!全部!」景兵庆一声断喝,立即回头向山门冲去,连出数掌驱散了挡在路上的太湖水帮与林家堡众,迳直一线奔出!
赵仁通等堂下弟子共合一十二人,虽则过半负伤,意识却都还清醒,不易行动者则有同门背负,全跟了景兵庆去。
瑞思则笑了。
她终於懂了!
「快追上去!」瑞思喊道:「许少帮主,你也是……追上去,便能看到姓屈的丫头。」
陈玄礼早已跟上,太湖水帮与林家堡众一干人等虽恍恍然不知所以,但想必瑞思久待此处,再怎样也比他们知道的要多,照作便不会有错,立刻背伤扶残,鱼贯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