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又问:「那……现在,要怎么处置她?」
另一人仍然不出声,船舱中出现了一点悉苏声,屈戎玉听得明白,那是将纸
笺打开的声音。
这究竟是何等样人?居然谨慎小心若此!
跟着,李定叫道:「格老子的!屈戎玉!你醒着吗?」
屈戎玉没有反应,她不想有反应。但李定不理,迳自念道:「云梦剑派私下
联合君氏父子,其实也不过是个赌注,赌君氏父子能一统南武林、连败回、蕃、
倭、南四路军马,维持华夏文化不灭而已。但两年过去了,君氏父子或许曾建立
了些声望,却又在『庐山集英会』输得一乾二净!这赌,君氏父子赢的机率实是
微乎其微,将筹码压在他们身上,不是聪明人会下的注!若换个角度想,何不赌
四族之中,能再出个拓跋宏?」
屈戎玉知道,这是照本宣科,李定照着那人所写的纸笺念出来罢了。
如此看来,这人必属四族之中,且,他不想与云梦剑派正面敌对。
但是……对於李定所念出来的话,屈戎玉不以为然!
对爷爷而言如何,她不敢臆测,但至少很肯定的是 ̄她本身并不把『支持君
氏父子』当成一个赌注。
只在她自己一个人而言……
从『昭佥』入云梦剑派的那一天,她就得到消息了,也产生兴趣了。或许,
昭佥仍然太年轻,但他的能耐也绝不仅於此……
都说屈兵专有『识人之明』,相术天下无双,屈戎玉也对自己的相术极有信
心!既然爷孙二人都认为昭佥能成大器,爷爷或许年纪大了,没机会了,那她更
要亲眼看着,代替爷爷看昭佥、看君弃剑成为一个出类拔萃的人物!
屈戎玉想回口,但她无法开口,故只以手指在船板上轻轻刻划,用指甲浅浅
地写出了一个『不』字。
陌生人又笑了,他一把取出塞在屈戎玉口中的布条,跟着将李定拉到船舱外
。隔着舱门,但闻李定说道:「你有什么意见,不妨说来听听。」
屈戎玉扭了扭下颚,确定自己还能开口,听了李定所言,即知是那陌生人耳
语教授李定言语了,即道:「你说君氏父子输光了筹码?错了!大大错了!君聆
诗其实已教君弃剑织下了一张大网,一张你们看不见、也从未注意的网……」
屈戎玉说完以后,过了半晌,李定才道:「你说的,无非是石绯、瑞思、怀
空、北川球等人……格老子的!你们在说啥?我怎听不懂?」
说到这,李定住口了,又开始与陌生人耳语。
但听到『石绯』,屈戎玉皱眉了;听到『瑞思』,她的脸颊抽动了;听到『
怀空』,她心悸了;听到『北川球』,竟已全身颤抖不止!
这此中利害关系,屈戎玉也是在『庐山集英会』时,见到各帮派门会与赛人
员的名单,看到了君弃剑、瑞思九人二队之中,竟囊括了回纥、吐番、倭族、云
南、汉族,才想起了『铁桶江山,必搞五湖四海』的理论,这才注意到君聆诗布
的局、织的网!这可是连屈兵专也未曾弄清楚的一计啊!此人究竟是谁?竟然能
将君聆诗秘密行动、不动声色所织成的一张大网一言点破?
以此人智识,既已知网所在,只怕已有破网之计!
如此说来,此人之策术谋划,实已不在屈兵专、君聆诗之下了!
或甚……犹有过之!
李定跟着又说道:「格老子的!君聆诗万没料到,君弃剑居然会与神宫寺流
风、堀雪决裂,也没想到北川球会在『庐山集英会』中身亡,倭族一方,网线
已断。至於云南,却是君聆诗万不想去动到的……四大天才,弃鬼为首,君聆诗
心中其实非常明白,诸葛静不在,招惹云南乃是天下最不智的行为!他手上的筹
码,如今已十去其五,对方却有着金山银山,如何相争?格老子的,你们到底在
说啥?」
屈戎玉沈默了,她平时伶牙俐齿,口舌之争无往不利,今番却一个字儿也吐
不出口。
世人都说,屈兵专乃『当代第一兵家』,屈兵专则说『胜我者,唯玉尔』!
屈戎玉是极度自信的,她自认论兵学、讲策术、划权谋、破计算,已达天下
第一等的境界……
如此却发现,有一个人,远远的超越了自己的层级!
这个人,就在外头!就在舱门外!他会是谁呢?屈戎玉心中有点底子,但却
不晓得他的身份,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屈戎玉只知道,此人一出现,她压
在君氏父子身上的赌注,原本已不算高的胜率,一口气趋近於零了!
屈戎玉发颤了……抖得很大、很厉害,停不下来了!这是恐惧、是害怕!君
聆诗图谋被破、屈兵专被打得痴了,会说的话仅馀『中计了』、徐乞又一口咬定
云梦剑派图谋不轨,万无可能成为联手对象……
如此一来,他们原本的『折箭』计划,即宣告全盘崩解!反倒是自己会被倭
、纥、蕃、南四箭齐射,各个击破!
这个赌注,究竟还有没有胜算?
脚步声响,李定与陌生人离去了。
屈戎玉脑中轰轰作响,只觉一片浑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