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任天琪一怔。
老夫子道:“金主待将军如何?”
任天琪道:“宠爱有嘉。”
老夫子道:“将军自淮河起兵已有几日?所部尚剩多少?杀敌几何?大金国又有雄兵多少?”
任天琪不解,道:“晚辈北上已八日,徐州兵共起兵一万八,尚剩九千多,前后共杀敌八万许,大金国共有精兵劲卒七十余万,征南王帐下便有三十万。”
老夫子叹口气,道:“将军四五日凭区区两万之众就能兵临京城,如入无人之境,深入大金国境內达两千多里,视大金国七十万精兵犹如草木。将军已身临险境矣!试问天下又有哪个君王能不为之心惊胆颤,又能坦然面对?谁不想除之而后快?这前朝岳鹏举便是一明例:金主惧怕其而诱惑之,朝廷顾忌其而杀之。”
任天琪大惊,猛然醒悟,脊梁上阵阵寒气起,急道:“晚辈何去何从,还望老神仙明示!”
老夫子点点头,笑道:“观将军面相乃承天地护佑大贵之人,凡事也皆能苦尽甘来,好在将军不为名利,定终得善终。只是将军乃天杀星附体,杀气过重,定会牵累妻小,必定妻迟子晚。老夫给将军三条建议,望将军慎重从事,早成正果。
任天琪恭敬谢过,笑道:“请老神仙赐教。”
老夫子道:“其一,少开杀戮,多积阴德;其二,移防淮河,拥兵自重;其三,解甲归田,偏居一隅。”
任天琪道:“晚辈亦早有割地自居打算,只是此番带兵北上,死伤残重,怕有其心而无其力;临安朝廷亦不会坐视不管,天命难违了!”
老夫子哈哈大笑,道:“老夫此来不虚此行,将军真乃可塑之材,不为俗套所困,不荒废天生英才。这将军所滤虑之事,其实苍天是早有所备了!”
任天琪大惊,双目放光。
老夫子点点头,笑道:“苍天早就给将军备下虎狼之师了。这京城城下有叛军三万,野心勃勃类,唯缺一正义;济南关內有叛军四万,能征善战类,唯缺一主帅;这山东胶州又有乱民达十万之众,兵之源。将军皆可随手可得也!”
任天琪道:“前辈是叫晚辈再次统兵南下,趁此龙归大海,可金主未必就肯放虎归山哪!”
老夫子道:“不会,眼下济南关双方正在对持,完颜辅碧走退无路,自会以死相拼,征南王脱身不得却一两月內自不会攻下济南关的;胶州半岛官军节节败退,暴乱有不可压抑之趋;临安又正调兵遣将,蠢蠢欲动。多事之秋金主正在用人之时,尚未到兔死狗烹之际,定不会此刻防范危害将军的。将军自可上书请命带病率叛军与北上之兵尽数回师南下平乱,坐镇淮河沿边各处,抵挡宋家北上。”
任天琪点点头。
老夫子又自怀中掏出一物递过,道:“老夫早已替将军拟好上呈,将军尽请一览。”
任天琪双手接过,掏函一瞧,大意是:
天下未定,宋室又欲举兵来犯,臣自当引三万叛军与北上余军挥师南下,解征南王之围,平胶州之乱,还安宁与天下,并借天子之命引兵攻取通扬二州,以示对临安小朝廷不轨之惩戒;另望圣上嘉奖北上各有功之人,凝军心鼓士气,以抚众望;免叛军不明之众,许其戴罪立功,将功补过;授臣徐州统招使,臣将率部驻长江北岸呈成周洛邑之营,伺机南下。
甚合自己心意,任天琪忙收好信函,起身又见一礼,道:“老神仙还有何垂教?”
老夫子微笑道:“将军此次南下平乱,自会见得一故人。此人注定一生与将军相映成趣,自是将军的恩惠之星!”
任天琪笑道:“如此能耐之人还望老神仙引见才是!”
老夫子手捋胡须,笑道:“邱处机!此人新创立一龙门教道会,在山东,河北一带大有影响,现如今已有教众数万;此次胶州百姓起事就是此人策划,定然是受得临安节制与蒙惑,实在是愚蠢之极!将军平乱后,万不可妒贤嫉能杀得此人,应将其解押进京交与当今金主再盘算活之。邱处机亦天下一奇才,世之少见,金主必惜其才而不忍杀之,其日后必成大器,于汝大有益处!”
任天琪点点头,道:“晚辈定当一一照办!”
老夫子起身道:“老夫临走前还有送几句话要给将军,望将军闲来多多品味。平淡如水是福,清闲寡欲为本;春皆幻景,秋尽硕果;老夫再送将军几句缄语,望将军日后感悟,于汝有所助!”
东方白忙端来纸砚笔墨。
老夫子挥毫写下数语:
得扬遇安,逢龙落难;缥缈得势,归隐仙山。
笑谈是非,诸子斗艳;宁国不宁,一隅为岸。
老夫子写完,双手一拱便飘然而去。
任天琪忙追出帐外,双膝跪倒,连磕三响头,忽心中一动,抬头高声问道:“前辈当如何评定晚辈,还望赐告!”
老夫子已身在远处,笑声不断,有声自远传来道:“乱世能臣盼运来,人间浮萍因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