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鹏应了声转身而去。
早有使女过来沏上茶。
英贵全笑道:“任大人,今日前来定是有要事的。你我两家乃是多年的旧交,有话但请讲来,可不要客气!”
任天琪笑道:“大人客气了。在下是昨日来扬州观花灯的。既来到了扬州,怎么说亦是该来大人府上走走的,一来吗认认路,以后来得就方便些;一来呢,晚辈亦确实是藏有私念,还望大人您莫要见怪!”
英贵全点点头。
任天琪笑道:“蒙大人引见,蒙朝廷厚爱,在下小小年纪得任徐州招抚使,将统兵在外。可在下对整军治吏并不知晓啊,今日前来就是想请大人能传授一两招的,免得在下将来闹出啥子的笑话来。”
英贵全摇摇手,笑道:“任大人谦逊了,想你在北边统兵数万,官至征南大将军之职,又岂能说是一窍不通呢?何况你家老寨主又曾是兵部侍郎,文武双全呐,我是难望其背的了!”
任天琪摇摇头笑道:“大人您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在下外表风光,不知在下心头百般的苦处啊!”
英贵全笑笑,喝口茶,道:“那大人就说来听听。”
任天琪点点头,道:“在下是逃难至北边,偶尔救得了征南王爷,才为王爷所赏识带在军中。在下亦曾带兵冲锋陷阵过,建有小小的功绩,亦自信自己对统兵打仗颇有天赋。可大人是否知晓,在下统率的均是大金国已训练好的精锐之师,又有老王爷一旁相助,才勉强算得上是得心应手。这只是在拿别人的刀剑在作事。可眼下是,在下要带自己的军队。首要的是要有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可眼下我只有区区一标五百人的军队,还是大人您的旧属。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哪,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招兵,练兵,管兵,统兵绝非一日之功啊。大人您是我任家堡两代人的知己,虽说我有大伯一旁辅助,但大伯已是多年未曾带兵,何况大伯只是任过兵部侍郎,文才多大于武德的,又岂能与大人您相比!我只有来求大人您了!”
英贵全点点头,任天琪所说不无道理,抬头瞧了一下刚进来的段鹏,笑道:“你先去安排一下,稍后我与任大人去大营里转转,再调一千名军士出来练练,任大人客气,说是来取经的。”
段鹏笑着恭身退去。
英贵全回头笑道:“听说这七年里你吃了不少的苦,遇到了许多的奇遇?”
任天琪点点头,便将这七年来的所作所为均细说了一遍,自是省去了玉面阎罗与神医古一平是同一人之事。
英贵全大为赞赏,抬头见时候不早了,起身笑道:“走吧,先去大营里转转,咱们在路上接着谈。”
英贵全自带着任天琪来到大营,看了军士操练,营房设制,及装备粮草存储之类等等,一直呆到夕阳西下,才又回到了府里。英贵全亦是尽了一个长者的责任。
用过晚饭后,英贵全自请任天琪一人来到了书房,摒退所有人。又一按桌上一机关,书房里竟出现了一个暗门。英贵全手持灯火前面引路进入其中,又回身掩上暗门。
里面竟是英贵全的卧室,是一间掩藏着的密室。
任天琪大感意外,不知英贵全此为何意。
英贵全先点亮了房內灯火,请任天琪坐下,笑笑,道:“天琪啊,这里没有外人。你有啥事就直说吧。”
任天琪一笑,没出声。
英贵全笑着给任天琪倒了一杯茶,笑道:“你呀,虽说不善言辞,却是心思缜密,也有一付与年龄不相仿的成熟与老练,或许这就是你外出数年的收获。我呢,身为一州之主,已是派人查过你的底细,朝廷里亦有过关于你的公文来过。基本上来说,我对你还是蛮了解的。再说了,前来拜见我的,哪里会有人要到军营里观摩的,你来此的目的怕不是在此吧。就直说吧,有啥解不开的疙瘩了,怎么说你亦叫了我一声叔。”
任天琪“扑通“一声跪下,连磕三个头,道:“英叔,小的此番前来就是想请你代我交回军队,小的实不敢接这烫手的差事;交回军队后,还想请你代为照顾我任家堡上下几千口人的性命安全呐。”
英贵全没料到任天琪前来竟是为了此事,忙伸手搀起任天琪,急道:“起来说,怎么回事,这天大的荣耀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的,是如何想的快说说。”
任天琪就将邱处机的分析说了一遍,又道:“老王爷已是料到朝廷早晚可能会为难我,已在淮河口留下了一支5000人的铁甲军,准备随时南下救我等出去。”
英贵全道:“来我这里还有谁知道?这又是谁的主意?”
任天琪道:“就明管家与宫铭知道,此种想法就小的一人知晓,家里尚不知情的!”
英贵全一听事关重大,一时亦拿不定主意,起身在房里转圈子。
任天琪紧张地瞧着英贵全,一脸焦虑,道:“我甚至于还担心朝廷有让你我兵戈相见的意图,毕竟你我交错而存,彼长此消,势如水火!”
英贵全转过身,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才是忠臣,但这也仅仅是种愚忠,对天下无益,对青史无益!我英某人是历来不主张的天琪!你有想过再去大金国统兵吗?”
任天琪摇摇头,道:“没有,我从没想过说是要去帮女真人来打我汉家天下,故我辞职后亦是不敢前往大金避难的,就怕不为其所用,必为其所不容,有杀身之祸啊!”
英贵全点点头,道:“可你在扬州如无一官一职的,我亦罩不得你几千口人的大家族啊!你不见我至今未娶吗,不瞒你说,我是早就有杀身成仁,取义于天的打算了!”
任天琪点点头,道:“英叔,你一心一意尽忠,堪比前朝岳鹏举如何,前车之鉴,不可不记啊!”
英贵全点点头,道:“朝廷暗弱,这个我心里明白,所以我在一方为官,多勤于民事,少有军功建树,只求无过,不求有功;能为百姓作多少事就作多少事,过一日算一日罢了。朝廷自是指望不上的了。”英贵全叹口气坐下。
任天琪点点头,道:“小的走过不少地方,还就是咱们大宋一团散沙,成不了气候;若不是咱大宋人多地博,恐怕早就要亡国亡族了!”
英贵全又仔细讯问了大金国的民情军情及百业状况,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瞧着任天琪发呆。
任天琪不知英贵全会作如何想,亦一声不响,脑海里自是翻江倒海地不断盘算着,任天琪知道英贵全是个清官,是个正直的人,但是不是一个明知有为之人,是不是朝廷的走狗,其心头还不大清楚,但英贵全今日给自己的感觉却似乎是一个可以共事的人,只不过有些话有些事只能由英贵全之口来说出了。
良久,英贵全豁然开朗笑道:“天琪,人生最大的苦难是什么,你晓得吗?”
任天琪想了一会,道:“是不是误解,或是蒙冤?”
英贵全睁大了眼,点点头,道:“正是,你数年的蒙冤不就是一种误解吗,朝廷的误解啊!”
任天琪点点头,道:“小的自是明白,其实圣上还是贤明的,但身边的大臣们可就难说了啊。”
英贵全盯着任天琪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其实你是不需要辞官的,你一样可以建一份功业的!”
任天琪没听明白,摇摇头。
英贵全道:“如是给你荣华富贵,给你造福百姓的机会,你还辞不辞官呢?”
任天琪道:“英叔,谁不想功成名就,我想啊。可凡事皆有其正反两面,有得必有失的,那我的代价呢?”
英贵全叹口气,道:“误解,天下人的误解,天下文人的口诛笔伐,千古的骂名!或许还有千年抹不去的污蔑记载!”
任天琪笑道:“只要活得有劲有盼头,能问心无愧,能为百姓作点事,误解算不了什么的!”
英贵全一喜,注视任天琪良久,道:“你会违背你今日的誓言吗?你会出卖我等汉人吗?”
任天琪摇摇头。
英贵全拾起桌上一支毛笔,道:“天琪,你想好了,你如能断此笔对天发誓,英叔倒有一计可行的。你,敢不敢?”
任天琪接过笔,双手一拗两截,对天盟誓道:“我,任天琪,对天发誓,此生决不卖国求荣,一生为天下百姓甘背骂名,永不后悔。如有违背此誓,必遭天谴,不得好死。”
英贵全哈哈一笑,低声在任天琪耳边说了几句。
任天琪连连摇手,道:“小的愿为辅,英叔为主。”
英贵全笑道:“不行了,一是我已年岁近百半了,精力有限,一来我身边并无多少可靠之人,行动不便的。你就不要推辞了!”
任天琪点点头。
英贵全拿起一截笔,道:“还有这个你拿好,凡大事要事,如不可亲身至,需派人前来时,以此为凭证。”
任天琪点点头。
趁着黑夜,任天琪三人自是连夜的赶回客栈。英贵全自找了一个理由,将早上当值的抓起来送到别处去了,以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