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氏仔仔细细问了些在岭东的生活,末了,道:“大嫂在信上说过,宣城里围了昌平伯府,当时亏得你机敏,府衙里的女眷们才没有出事。囡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杜云萝面上一白,当日情景她一直不愿意去回忆,就算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她也不愿意想起来。
尤其是她将那歹人砸晕,歹人烧死在了她的面前……
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此番心境。
杜云萝真真切切地开始懂得,为何吴老太君不爱提及她在北疆时的事体,尤其是她杀了鞑子的事,老太君决口不提。
亲手抹去一个人的生命,不管那个人是谁,都一样沉重。
她们只是女人,不是奋勇厮杀的将士,她们可以坚毅地把人命背在背上,却无法挂在嘴上侃侃而谈。
“母亲……”杜云萝抿唇,扑到甄氏怀里,低声道,“不说好吗?我不想说……”
娇柔的声音里透着几分不安,几分疲惫,甄氏听得心都痛了,赶紧抚着杜云萝的背,安慰道:“不说就不说,只要囡囡平安回来了,娘就不问了,听话,莫怕,跟娘说些高兴事情。我们说世子,他待你好不好?有没有欺负你?”
杜云萝扑哧笑了出来。
穆连潇出宫后来杜家接杜云萝和延哥儿。
廖氏赶过来,小声问杜云萝:“他还好吧?”
杜云萝抿唇颔首:“大公子一切都好,奇袭古梅里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廖氏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
穆连潇在马车里和甄氏请了安,这才接了妻儿回去。
京城的下午很是热闹,外头人声不断,延哥儿竖着耳朵听,模样可爱。
马车入了胡同,驾车的九溪一眼就瞧见一人从马上下来,用力拍开了侯府大门,顾不上通传就冲进了府里。
柏节堂里,吴老太君柔声与周氏说话:“昨儿个吐血了吧?别想着要瞒我,既然身子不好,就多歇一歇,连潇媳妇也回来了,这家里事体你就交给她。”
周氏笑着点头。
外头脚步声传来,单嬷嬷出去看了一眼,见一个婆子跌跌撞撞过来,她沉声道:“做什么!”
那婆子脚下一软,摔了个狗啃泥,她顾不上痛,手脚并用爬到单嬷嬷跟前:“出事了!”
单嬷嬷的心狠狠一抽,这个场面,似乎与从前的某一幕重叠在了一起。
“北疆那里刚刚传来的消息,四爷没了,四爷战死了!”婆子的声音徒然提高,尖声叫了出来。
声音传进了西暖阁。
吴老太君蹭得从罗汉床上坐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周氏,手臂颤颤巍巍抬起,指了指窗外:“外头说什么了?是老婆子的耳朵坏了,听错了吧?元策媳妇,外头那婆子到底说了什么!”
周氏亦是半晌回不过神来,她听得很清楚,那婆子说的是穆连喻战死了。
这怎么可能!
穆连潇他们打下了古梅里,黄纭这会儿还在古梅里城中驻守,北疆退回去的鞑子也在城外被打退了……
而且,现在还是冬天,北疆大雪纷飞的时候,怎么会出这种事!
周氏倒吸了一口凉气,抬声唤道:“谁在外头,赶紧进来说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