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时候,穆连潇便起来了。
屋里点了炭盆,烧得他浑身燥热,趿了鞋子一把推开了窗,外头冰冷的北风灌了进来,穆连潇却觉得舒服多了。
练功是他每日必做的事情,无关冬夏寒暑,这是老侯爷在时就定下的规矩,常年如此,穆连潇早已习惯了。
云栖小跑着到院子里,一眼就见穆连潇在练拳。
明明是大冷的冬天,穆连潇却练出了一身大汗。
云栖咧嘴唤了一声“爷”,转头跟另一个小厮九溪一道去厨房里取水。
九溪搓着手,呼出一口白气:“你说哪有我们爷这样的,除夕在练功,正月在练功,连今儿个娶媳妇了,都在练功。”
云栖扑哧笑出了声。
九溪莫名看着他:“怎么?我说得不对?”
“嘿嘿……”云栖暗暗笑了一通,“哪天等你娶媳妇了,你就明白了。”
九溪脚下一错,刚满十二岁的少年还未褪去青涩,闻言脸就红了:“都把我当小孩,你娶了媳妇你最懂,行了吧。”
云栖笑得揉肚子,他当然懂,自家世子爷分明是一身精力无处宣泄,只能蒙头打拳,可这话他怎么跟九溪解释?
就算云栖厚着脸皮不怕吓到九溪,但他怕被穆连潇知道呀。
前回在胡同里好好笑话了穆连潇一通,害得他提醒吊胆了好一阵,就怕被穆连潇秋后算账。
热水送到了房里。
穆连潇梳洗之后,从云栖手中接过了喜袍换上,这才往后院里去。
柏节堂里,吴老太君已经起来了。
老年人睡眠浅,又是个好日子,早早就睁开了眼睛。
周氏伺候她饮了盏茶。
吴老太君笑着道:“连潇可算是要娶媳妇了,这两年,但凡是见过连潇媳妇的,各个都在我跟前夸她,模样好、规矩好、活泼大方,夸得我心痒痒的,长着脖子想知道我这孙媳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今日可算要晓得了。”
周氏亦笑了起来:“不止是老太君您,我也盼着呢。
我挺早之前问连潇,叫他说说他那媳妇,结果这臭小子,一个字都不肯说。
他媳妇中意他,看花瓜我们就看出来了,他不说,我还当他对他媳妇不太满意,我把云栖叫来一问。
老太君,您猜云栖怎么说的?”
吴老太君被勾起了兴致,追问道:“云栖怎么说的?”
“云栖啊,”周氏笑了一阵,“云栖叫我问得一愣一愣的,说‘爷待杜姑娘好着呢’,我还没品出这个‘好’字来,云栖就挑了匹马儿送到杜府去了。”
吴老太君抚掌大笑:“是了是了,那匹马儿原本是连喻想要的,连潇不知道,一眼就挑走了,连喻后知后觉,偏偏连潇又去了德安,他理都没处说。”
外头通传了一声,穆连潇撩开帘子进来了。
吴老太君看着恭谨行礼的穆连潇,笑容慈爱,与周氏道:“我早说连潇穿红色好看吧,偏他不爱穿,今日是躲不掉了,瞧瞧这一身。”
周氏上前替穆连潇理了理领子袖口:“一会儿先去给祖宗们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