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犯去厨房取刀时,裤腿被橱柜上的钉子刮下了一小片布料,与中学生校服类似。鞋印处留下的泥土,夹带了细微的绿色叶片。这些叶片也指向了六十二中校园。这些细节的发现,与我在派出所任职时经历有关……”
郎苑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俏脸上多少带了些惭愧,时常下意识地看向最后一排的某个角落。
三月八日下午,“3·7灭门案现场会”在牢山区分局会议室举行。市局刑侦支队主要领导,牢山区分局领导班子,各分局刑警大队主要领导,以及刑侦专家及干警出席了现场会。
一中队全体干警,也都参加了现场会,当然是叨陪末座。协警胖子就是末座的末座,最后一排的边角上。
不过呢,其他刑警都警容严整,坐姿笔挺,胖子却是好大的一摊。
一摊也就罢了,待郎苑看过来时,胖子还挤眉弄眼的,看口型分明是,“我要奖励,我要奖励……”
个死胖子!
只有一个中午的时间,郎苑本来就准备得不够充分,又是在这么多领导的面前撒谎,被胖子这么一搅合,居然忘词了!
会议室里静谧无声,郎苑俏脸通红……
“哈哈!今天上午,我刚签发了限期七天破案的命令,马上就接到了案件告破的报告,一时间我都有点不敢相信呐!因为这个期限还是比较苛刻的,考虑到了灭门惨案的社会影响太大。郎中队长所率领的一中队,这是打我的脸呐!”刑侦支队支队长袁显玉乐呵呵地打破了沉默。
领导讲了笑话,各级下属赶紧哄堂大笑,倒是与初一四班的哄笑相类。
其实,刑侦工作出生入死,刑警却也不见得那么死板严肃的。比如支队长袁显玉,平时就有点逗比性子,大家都是了解的。
“哈哈,打得好啊!我们刑侦队伍,就需要这种能打敢冲的年轻干警!”袁显玉大手一拍,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郎苑在讲台上垂下了眼睑,不敢再看胖子了。
好在领导特别理解年轻人的窘境,台下这么多领导,台上能把话说利索就不错。袁显玉开朗地笑道,“我们这个现场会,也不一定拘泥于形式。大家有什么问题,就随便问问吧。”
“郎中队,业务方面的事情我不是很熟悉。我就想问问,一个十四岁的中学生作案,你怎么就肯定他第二天会照常上学呢,他的心理素质就那么强?”发问的临海区分局新任大局长岳朝阳。
这次刑侦支队的会议通知,要求各区刑警大队主要领导必须到会。分局大局长的级别与刑侦支队支队长是相同的。就实权与影响力来说,身为一方诸侯的分局大局长,其实还是显要与支队长的。
岳朝阳却主动带队参加了这次专业会议,与袁显玉一起坐在第一排中间位置。坐在袁显玉另一边的,是身为地主的牢山区分局大局长张伟。分局大局长也就这两位与会了。
“其实呢,我中队是分两路出击的,一路在派出所协助下进行排查,另一路直扑六十二中。”郎苑笑了笑,情绪得以缓解,却又禁不住看向了死胖子。
死胖子好像是乘人不注意,趴在那儿睡着了?
这个问题,可是准备过了啊。
死胖子说过,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这是三个层次。第三个层次当然最高级,只有受过专门训练的高手,或者积年作案的惯犯才能做到。
绝大多数罪犯,其实是处于第二个层次上的。
中学生作案,事先并未想到严重后果,以及这后果对其人生的灾难性影响。即使事后想到了,也会把自己吓坏,不敢继续往下想了。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按照往日的生活轨迹,麻木不仁地走下去。
“所以,一个中学生作案后的表现,完全可能与一个积年作案的惯犯相似。”郎苑有条不紊地回答完了问题。
会议室内再次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成功果然没有幸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