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长得真漂亮!来,表叔给个红包!”
正在和姥爷及小朵他们瞎闹的胖子,见舅母抱着个孩子进来,连忙下炕穿鞋,很亲切地给孩子了个红包。≥ ≦舅母则亲热地指导着孩子,“敏敏,快谢——”
“我给孩子的,孩子懂事着呢!”胖子笑得更加热情,却把舅母的话头堵在了半截腰上,“我还有点事,你们坐你们坐!”
“晃子!”舅舅的老脸上有点挂不住,不过没等他措出词来呢,胖子就转过脸来诚恳地问道,“你是来接姥爷回家的吧?不用了,姥爷由我养老送终,他老人家一把屎一把尿地把我喂养大,不易!做人呢,一定不能忘了本。”
小朵的脸上一个劲地抽抽,想说话又没敢,和小石两人交头接耳的,随后都使劲地捂着嘴。或者是怕笑声跑出来,或者是怕什么不好的东西进来?
晚饭时,大疤和白强拼酒,结果都高估了自己,最终也是胜负未分,一起断片。现在两人已经在里间拼打鼾了,貌似还是难分伯仲。马大宝倒是坐在炕尾上,靠着被子犯迷糊,大概也听不见什么。
炕头上的姥爷一声叹息,扭头看向了窗外。
“你要是过意不去呢,随便给点养老钱也行,多少不拘,就是个心意。”胖子笑得跟朵红蓼似的。
屋里就没了话。舅舅一张老脸憋得通红,舅母则站在一边讪笑。那个名叫敏敏的小女孩,迷迷瞪瞪地看看这儿,看看那儿,手里拿着红包。
胖子长这么大,很不容易。揍过不少人,也挨过不少揍,但都没什么印象了。除了这个小女孩的爹王石,比胖子了大了一轮的亲表哥——胖子差点被他打死。
姥爷当然不干了,一个啥事不懂的孩子,能犯什么错,居然被打得吐血?
结果,找上门去的姥爷被他亲儿子和亲孙子叉出了门外,摔倒在大街上。
这一幕,胖子并未亲历,他躺在炕上起不来。想必舅母也没闲着吧?“杂种”、“孽种”之类的骂词完全可以流水介喷出,以壮声色,以明是非。
那时的姥爷,就跟现在的舅舅差不多年纪吧,胖子当然也就跟敏敏差不多大——但没人给红包。
好在祖孙两个都活过来了。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胖子就记不清楚,反正是活过来了。
那时,王霞已经去沧海打工了,并不在家。即使在家,她也改变不了什么。表姐成为走出藏马山看世界的第一人,除了养家糊口外,给胖子挣学费大概也是重要原因吧,虽然她从未说起过。
但王霞离家另过,还在胖子出生未久。或者说,姥爷决定自己养大胖子时,还在读初中的表姐就参与了进来。
在胖子的记忆中,一直就是跟表姐,还有姥爷,三个人相依为命的。后来又加入了白强,再后来又有了小朵,快快乐乐的一家人。
无论如何,王霞毕竟是人家的女儿,当然是要给父母拜年的,白强也要给老丈人拜年。
但胖子并未跟着过去,此前也从未去过。
而王石对胖子,即使不是见一次打一次,也是隔三差五的打。姥爷倒是没再上门找叉,一则是胖子没再被打得吐血,二则是胖子也不肯让姥爷知道。
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十年。十六岁的胖子,个头已经比较高了,身体就像跟麻杆。这根麻杆拼了小命不要,把王石掀翻在地。石头木棍一起招呼,果然治好了他的病,根治。
在胖子的记忆中,这也是舅舅和舅母第一次给姥爷拜年吧?如果今晚算是拜年的话。
“晃子,你要出去?”王霞犹豫着问了一声。
“姐,你说。”胖子苦笑着看向王霞。
无论如何,表姐的话,我一定要听。表姐夹在中间,一定不好受吧,我不能太任性。
这么多年来,心里头最苦的,其实也是表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