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奴……”
萧无尘却不容她继续强辩,直接将手中杯盏“砰的”摔碎在地,冷声道:“孤原以为,魏阳侯府出来的人,无论是谁,总归是个懂规矩的。却不料嬷嬷明明是母后的乳母,年老糊涂,竟是不但敢开口愚弄孤,竟还敢辱骂大兴公主,秦嬷嬷,你倒是好大的胆子啊!”
秦嬷嬷见着萧无尘摔了杯盏,心中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张嘴欲辩,却当真辩无可辩,只能埋头使劲的磕头求饶。
“殿下、殿下,您好歹看在老奴奶了皇后的份上,看在老奴是看着您长大的,好歹给老奴个体面!”
然而秦嬷嬷嘴上这样乞求着,心里头却是知道自己这次真的麻烦大了。
如果只是萧无尘自己对她不满,打算处置她,那么,萧无尘看在她是皇后乳母的份上,无论如何,都会给她个还算不错的结局,继续留在宫中或许不可能,但是送她出宫,由她自己的儿子闺女好生养老,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可是偏偏萧无尘却是把杯盏摔了,引得原本就关注着这边的李贵妃等人终于跪不住,大多起身走了过来。
秦嬷嬷不信萧无尘能罔顾她是皇后乳母的事情,当真对她如何。可是,李贵妃却能。
李贵妃膝下只有一位公主,她和皇后关系原本还算好。皇后也在为公主选驸马的时候花了不少心思。可偏偏皇后选的驸马并不长命,使得公主青年丧夫。
原本公主丧夫,只要过段时间,重新再选夫婿就好。偏偏李贵妃所出的六公主想法与常人不同,竟是起了那等为驸马守上一辈子的想法。
六公主自觉自己不苦,可是李贵妃心疼女儿,如何能不心生恨意?她舍不得恨女儿,恨不得死去的驸马,如此就治好来恨牵线做媒的皇后了。
皇后生前,李贵妃不能奈她如何,死后亦不能如何。只是她奈何不了皇后,却未必奈何不了当初说过风凉话的秦嬷嬷了。
待得她听到萧无尘身边的小太监将事情复述一通,李贵妃立刻明白,萧无尘和她一样看不惯这秦嬷嬷,这次是打算借她的手,好好教训一番秦嬷嬷了。
李贵妃想罢,自觉她一生只有一个傻闺女,想报复皇后也只能是心里想想,根本不能也不敢做任何不利皇后和太子的事情。如此,能报复报复皇后的乳母,也算是了了她心里头的一桩大事了。
“大胆!”李贵妃斥道,“欺上瞒下,辱骂皇嗣,按照宫规,当处死才是。”说罢,又犹豫的看向萧无尘,“不过,这奴才虽然当死,但终究是皇后的乳母,是魏阳侯家的人,处死怕是不妥……太子以为呢?”
萧无尘站起身来,轻声一叹:“秦嬷嬷终究是宫中人,宫里头的规矩,自然是要守得。只不过,秦嬷嬷虽然无功,却也辛辛苦苦大半辈子,苦劳总是有的。所以,无论如何,还望贵妃莫要伤她性命。”
萧无尘说罢,不等李贵妃答应,仿佛是格外愧疚一般,抬手告辞:“罢罢罢,父皇既把这合宫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贵妃,那么,秦嬷嬷如何处置,孤也不该多嘴。八皇妹瞧着仿佛病了,孤先带孤去东宫延请太医,来为八皇妹瞧瞧罢。”
说罢,他牵着八公主,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李贵妃明白这就是萧无尘的表态了。她居高临下,低头看着秦嬷嬷,冷冷地哼了一声:“秦嬷嬷,你可是把你的皮绷紧了罢!”尔后直接吩咐,“来人,把秦嬷嬷带出去,赏她三十个板子,然后再把人送到魏阳侯府去!记着,告诉侯府,是看在太子面上,本宫才没要了这敢欺上瞒下、辱骂主子的奴才的性命!”
秦嬷嬷一下子就栽倒在地,目露绝望。
萧无尘是打定了主意,要让秦嬷嬷不好过,即便是不死也要半残,因此走得格外干脆——宫中人最会寻摸上头人的心意,他走得越果断,那些人越会觉得他不看重秦嬷嬷,才会打得更狠。
且八公主小小年纪就跪了这么久,身子也的确是有许多不妥处,萧无尘因此就抱着八公主一道坐了肩舆,往东宫去。
萧无尘一面小声和八公主说话,一面想着明日父皇上朝,他大约会遇到的事情以及如何应对,结果就在半路上,看到了正等在路上的萧君烨。
萧无尘微微一怔,就让人停了肩舆。
萧君烨身披一件黑色的狼皮大氅,负手走了过来。
看着优雅从容,可是,他却愣是将原本十息才能走过来的路,用了仅仅六息,就已然走完。
到了到了,他就要靠近他了!
就只差一点点,三步、两步、一步!
“皇叔?”少年清润的声音,终于把萧君烨从不可言说的兴奋中唤了回来。
“无尘。”萧君烨仍旧负着手,指甲狠狠掐着手心,如此才将他忍不住变得沙哑的声音变的正常,眼睛却忍不住往少年腰上一瞄,“你又瘦了。”
萧无尘:“……”他们不是前天才见过?两天时间,就能看出他瘦没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