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强认为,东大营的主官,应该不会是揶教信徒,所以李永生的说法,等于是在给对方泼污水,扣帽子是很爽的,但是……别人也得信不是?
李永生这下就不服气了:为什么他给咱们扣帽子,咱们就得信,咱们就不能给他扣帽子?
祭强又眨巴一下眼睛,这才反应过来,“你说的是……桐河和永乐的兵搞串联?”
“当然,”李永生笑一笑,“杀完人再说搞串联,纯粹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是要掩饰自己的冲动……否则的话,他完全可以在杀人之前说这话,还可以任由别人检验。”
祭强愣了一愣,才点点头回答,“我也认为,这可能是借口。”
李永生不屑地冷哼一声,“所以说,我看不起这厮……真的。”
祭强还是有点不服气,“我也看不起他,但是他说的情况也未必假……有可能客观存在。”
“客观存在的事儿多了,”李永生轻蔑地一笑,“他是揶教信徒的可能性……也客观存在。”
“这不一样,”祭强很干脆地摇一摇头。
不过,他在仔细想一想之后,才给出了解释,“他说永乐和桐河兵策反其他人,逻辑上有延续性,但是你说他可能是揶教妖人……没有相关逻辑,旁人看起来,扣帽子的嫌疑很大。”
“我哪里扣他帽子了?”李永生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然后,他竖起两根手指,“西大营的覆灭,主要是两个原因,一个是不同地域之间的士兵,起了冲突,第二个,就是郑王涉及勾连揶教妖人。”
他越说越兴奋,“那么,东大营的主官,既然能当着军士的面,仔细剖析第一个原因,却对第二个原因遮遮掩掩,视而不见,不能公开对待……你说,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这很简单啊,”祭强笑了起来,因为猜到了对方想说什么,他笑得异常轻松,然后他一摊双手,“说不清楚嘛,郑王也忌讳谈这个。”
“其实这两者都是忌讳,”李永生面无表情地发话,“在军队里搞地域歧视,后果一样是很严重的,但是这厮只知道忌讳郑王,不知道忌讳军士……格局真的太小了,太愚蠢了。”
祭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所以,他就必然是揶教妖人了,哪怕他不是……也是了?”
“没错,”李永生笑着点点头,“他必须得是……这是他自己选的。”
祭强闻言,陷入了沉默中,好半天才轻喟一声,“跟你为敌,真的是太可怕了,不能有半点疏忽……思维太缜密了,佩服!”
“不是我可怕,而是蠢人太多,”李永生慢悠悠地回答,然后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现在,你不能说我只会扣帽子,没有逻辑了吧?”
祭强干笑一声,“那是,简直是……太有逻辑了,我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确实,接下来怎么做,他根本不用人教,直接找到了自己那个曾经的袍泽。
那人退伍之后,就回到了乡下小镇,种地的同时,帮人盖房子,同时还带了几个徒弟,要说大局面没有,但还是有点小小的威望,又是高阶制修,也算乡里有点头面的。
他正在跟雷谷的人商量,该如何管理这粮仓,听说祭真人的来意之后,很痛快地一拍胸脯,“想打东大营?没问题,我现在就去召集人。”
到了这个时候,西大营周边不少本地人,也听说了发生在东大营的惨案。
豫州民风彪悍,虽然和平了几十年,但是等闲几个人的生死,大家也看不到眼里,譬如说桐河和希山的争斗,一场械斗下来,死伤几十个人,大家都觉得无所谓。
箫阳民风不算太狂野,对此的接受能力也不差,但是六百颗明晃晃的人头,还全是丁壮,着实震撼了大家——做人怎么能如此残暴?
没错,虽然嘴上不说,箫阳人心里是真的怕了,就算郑王起兵攻打箫阳的时候,也没死这么多的人,至于说郑王的军队占领箫阳之后,为了维护统治,也杀了一些人,肯定大大超过了六百人,但那是陆陆续续杀的,没有这么强的视觉冲击力
在害怕之余,箫阳人的心里还有愤怒:一下杀这么多人,尼玛你是给谁看呢?我大箫阳人是被吓大的不成?
若是没有雷谷出面,箫阳人大约也只有背负“被吓大”的名头了。
然而祭真人找人来串联,这就又不一样,还是那句话,不管做什么事,有组织和没组织是截然不同的,只要有一个主心骨,从者心里就会踏实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