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语蓉本以为,章珣突然将她丢在这别院,一天不出现,两天总会出现,两天不出现,三天总会出现,三天不出现,半个月总会出现。
可是直到一整月都过去了,章珣连半个影子都没有来过。起初,她还能够有生气的情绪,一天又一天这样磨下去,便再没了脾气。
她哪也去不了甚至无法递出去任何消息,同样没有任何人来看她,仿佛与世隔绝。章珣甚至像是吃定了她会顾虑阿早,不会乱跑,而会好好待在别院里生活。
这样的感觉非常糟糕,当日复一日都是如此,穆语蓉再难忍受。她确实疼惜阿早却一样知道,她不在阿早一样会被照顾得很好,可是她不想再被困住了。
像鸟雀一样被困在笼子里,逃脱不得的生活绝不是她想要的,穆语蓉十分清楚。纵然还不明白章珣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如果单纯是不让她操心乱七八糟的事情这样的理由并无法搪塞她。
她只是想要知道为什么,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无论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她都不想要被蒙在鼓里。比起傻愣愣的万事不知,她宁愿明明白白的,即使再难的坎也总能迈得过去。活了两辈子,这个道理她是懂的。
下定决心,穆语蓉开始暗自谋划,没有和任何人商量,也没有与任何人透露自己的心思。她的每一天看起来都过得循规蹈矩。
用过晚膳再歇息约莫一个时辰就洗漱休息,第二天睡到自然醒才会起床。用过早膳,带阿早出去散步,日头大了便回屋子里待着,或是与阿早念书、或是喊琴师过来弹琴听。用过午膳,她带着阿早去午憩,睡醒了等到日落,合适的时候便会带阿早到鹤园里面逛一逛,回来时晚膳便已摆好了。
最初的冷眼、质问、焦躁的情绪,都消失不见,仿佛是彻底习惯或者接受了这样的一种生活与一个事实。好好的过日子,爱护着阿早,老老实实等着章珣来接她们母女回宫。
直到离被强行送到别院足有一个月又五天的功夫,前一日的夜里,穆语蓉仍是如常早早地歇下了。第二日天还未亮,她已然起了身。在别院的这些日子,阿早都是和她睡在一起的,这天也没有例外。
穆语蓉没有带什么特别的东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准备,因而很快收拾妥当,没有惊动任何人。弯腰在阿早脸颊印下一吻,她步伐坚定地离开房间,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可以做到也知道自己可以怎么做,不过是心里挣扎才始终没有动作。别院的一切,她没有那么陌生。更何况,她还特地准备与观察了这么久的时间。
顺便避开了所有明里暗里的耳目,穆语蓉溜到别院后门。厨房里的人每天都要出去采买,时间基本固定,且因路途问题,少不了要用到马车。负责采买的人是一名管事与一名小厮,偶尔管事会在马车里休息,更多时候会坐在外面,因此想要藏身也不特别的困难。
穆语蓉为了掌握这些信息,又要避开被人察觉的可能,确实费了不小的劲,可用处到底是不小。赶在采买的管事准备停当往临安城内去之前,穆语蓉顺利溜进了马车。采买的管事进来了马车内休息,却突然被人制住了。
性命被握在别人手里,尤其隐约可辨这个人的身份特殊,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唯有暂时顺从对方的所有要求。于是,当马车稳稳当当地上路之后,穆语蓉方稍微松了一口气。
天地间还是黑漆漆一片,清早的空气都带着特有的凉意与几分独有的清爽。马车离别院越来越远,穆语蓉却觉得,她脱离的,或不仅仅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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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临安城之后,穆语蓉便下了马车。被发现是必然的,纵然不是现在也不会迟到哪里去。章珣或者很快就会收到消息说她不见,可他定然知道,她为什么会逃走。
穆语蓉本想直接去找黎叔,却有养娘背叛在前,心里不放心。可有一个人,定然会站在她这一边的。打定心思,穆语蓉往穆国公府去。
见到了穆立昂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亮起来了。
穆语蓉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这样有些狼狈地出现了他的面前。穆立昂望着她,眼里含着激动又似有些泪花,他低声喊了她一句,说,“姐。”叹息的语气,已表明他知道的事情并不少。
穆语蓉却只对他道,“我要进宫。”她要去见章珣,而穆立昂一定可以帮她。可是她的话换来的是穆立昂的沉默而非应答话语,直到半晌过去了,穆立昂才点了点头。
“好,姐,我带你进宫。”
穆立昂的保证让穆语蓉感到了心安,如果她先去了找黎叔,定会先问清楚,最近都发生了一些什么事。可现在是面对穆立昂,穆语蓉便没有问。往穆国公府来的一路上,穆语蓉的所见,倒是令她有了些猜想。
瞧着穆立昂将事情都安排下去,穆语蓉顺利地随着穆立昂往皇宫去。路上两个人没有交流得太多,穆语蓉问了一些,但更多的应该说是穆立昂不想说或者不愿意说,她便干脆不再多计较。
过了许久,马车终于在宫门外停了下来。
再回到这个地方,穆语蓉的内心既无欣喜也无压抑,她现在偏执地想要讨一个说法,只是想要“死”个明白。
踏入后宫的一刻,莫名感到悲凉的气氛袭至眼前,穆语蓉一路蹙眉,被穆立昂带着一道往宣执殿去。这个地方……倒是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