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墨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点点头:“好。”说罢便拿了车钥匙准备离开。
见饕餮如此配合,兰西心中的愤怒稍稍消减了些,转过头,仿佛是刚刚发现办公室中还有别人,面上挤出一丝惊讶:“咦,原来还有客人?抱歉。刚刚没看见你。”
恰好玄墨来到门口,兰西自然而然地挽着他,低声责怪:“墨墨,有客人怎么也不介绍一下?实在太失礼了,要是让大姐知道肯定又会教训你。”
端是一副主人做派。
玄墨心中好笑,却一副“你说什么都对”的模样,态度良好地反省错误道:“都是我的错。”
话虽这么说,嘴上半分没有想要给兰西介绍来人的意思——仿佛来人真的只是可有可无的陌生人一般。
饶是白麒城府深,看见眼前这幕也难以维持面上的表情,眼神透露出几分恼怒。
奈何多年修炼的养气功夫了得,只是沉默片刻,他便调整过来,微微一笑好脾气地问:“玄,不介绍一下么吗?”
玄?叫的如此亲昵嘿?
刚刚熄灭的小火苗一阵风刮过又冒了起来,心头不悦,但兰西知道,越在紧要关头越要淡定……反正眼前的家伙没有他帅。
玄墨自兰西露面之后一直黏在他身上的目光终于吝啬地分给白麒两分:“他是我的伴侣。”
伴侣?传闻都是真的?昔日强大的饕餮真的喜欢上了原始境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鱼?
白麒终于崩不住,失态地瞪大了眼。
然而不等他发问,玄墨快刀斩乱麻:“我要回家了,你看?”
就差直接赶人了。
哪怕还没有说服玄墨和自己回去,但身为一族之长,白麒也有着自己的尊严,见对方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今日没有再转圜的余地,只好点头侧身让开,眼睁睁地见玄墨关上门,准备离开。
“玄。”
白麒喊了一声,温和地道,“再考虑一下我的话,好吗?”
玄墨脚步未停,亦没有转身,就这样拉着兰西的手离开。
“主人,您……”两人的声音消失,躲在暗处的手下冒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问:“您已经取得了族长之位,何必还要找饕餮呢?”
白麒心中郁结,这时候也懒得再挂上那副人畜无害的温和面具,一脚踹翻了多嘴的下属:“你懂什么!”
在漫长而惨烈的内斗中,麒麟一族消耗不断,英才尽失,表面上看着似乎仍能和龙凤二族相持,内里却早已经腐烂不堪,没有拿得出手的新一代为继,颓势已经渐渐显露。
不出几年,不用对手宣传,整个九天境都会知道麒麟一族不如往昔,到时候,谁不想来踩一脚,捞点好处?
他虽在内斗中成为最后的赢家,登上了族长的位置,但他那父亲留给他的,却是足以让他焦头烂额的烂摊子。若不抓紧时间,弥补这漏洞,不说族长的位置留不留得住,就连他的性命也是堪忧。
恰好在他愁眉不展的时候,饕餮的消息传入他的耳朵。
他和饕餮,不但有幼时的情谊,对方还因为他的缘故得罪龙族被流放,加上对方伤势已经愈合,修为不降反升,细细想来,不就是他最好的选择?
况且,饕餮原本便能打伤号称年轻一辈翘楚的龙子,经过受伤后修为破而后立,岂不更是难逢敌手?
想到这里,白麒面上的不悦慢慢散去,眼中多了几分思索,轻声吩咐手下:“准备一下,我们恐怕要在原始境多留一阵子。”
总不能空手而归才是。
就在白麒下定主意的时候,玄墨也在和兰西讲述着过去——
“白麒的父亲一共有二十多个孩子,他的母族不强,自身资质平平,虽然是族长之子,却不受重视。”
“而我的身世特殊,旁人碍着龙主的命令不愿多与我接触。唯一能说得上的话的,只有一个白麒。因此在很多年间,我么都是彼此唯一的朋友。”
旧事重提,玄墨向来平静的脸上也透露出几分感慨。
从寥寥几句话中窥探到玄墨幼时的过去,又回想起他的伤势,兰西心头一颤,忍不住捏捏对方的手心安慰:“现在有我陪着你。”
玄墨的眼神柔和,反手握住了兰西,继续讲到:“后来,我厌恶了九天境尔虞我诈的环境,趁着一次龙子找茬伤了他,被龙主流放到了这里。”
“龙主?”
兰西有些疑惑,原始境的传说中,饕餮正是龙之九子。
玄墨将车驶入车库熄了火,耐心解释:“他们自称为龙,实际上和原始境中的蜥蜴更为相似。而我的传承来自远古龙神,是华夏龙系。”
兰西秒懂,心中不免有些理解九天境的龙们。赝品遇到了正装,怪不得恼羞成怒想尽办法排挤。
“那白麒……”
玄墨摇头:“我们的道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
对于白麒,这个在漫长时间中唯一的朋友,哪怕是几十年后的现在,玄墨回忆起来仍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
友谊?这种在九天境中堪称珍贵的东西当然存在过,两只被嫌弃的幼兽相互鼓励,一起采食,陪伴着彼此度过最困难的时光。
幼时的白麒性格温和,甚至说懦弱,能在九天境活下去,饕餮的帮助功不可没。玄墨也乐意照顾自己这个温和无害的朋友,使他免于年长兄长的欺负。
但之后,随着压在白麒头顶的兄长们逐渐因为各种各样的方式死去,老族长开始将目光投注在这个不受重视的儿子身上时,事情渐渐地起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