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原本的打算中,认捐个百十担水米她还拿得出来,倒是现在有些棘手了。
董昱瞅着抄回来的认捐单子,拧着眉头道:“粮食自然是不差的,这甜水夫人打算从哪里出?”
皎月的甜水井虽然不能像以前那么出水,可也没干,皎月用它来周济自己陪房和铺子里李维桢等人。多了也没有,每家每日三桶水,保证活命也够了。
此外,侯府里也有一口深井能正常供水,侯府上下的管事护卫杂役等人都靠这口井里的水度日呢。
认捐单子上的水可有二百五十挑,这大大超出当时夫人的预计,他是好说的,可侯府还有自己的大管事呢。
皎月去参加这些募捐是代表侯府去的,而不是她个人,她的认捐就是颖阳侯府的承诺,事关侯府的立场和利益,任何举动都是不能轻忽的。
“此前,陈大管事和几位先生的意思是食、水、药材、衣物以各五十为限,咱们府上既拿的出来,也不招人眼。如今一下子多了这许多,只怕还要跟几位先生商议商议。”
皎月也知道现下的情形有些麻烦,叫董昱来也是商量怎么跟大管事那边说,听了董昱的话,她想了想,还是把两淘气宝干的好事简单提了提。
即便她现在不说,也保不齐有别人说,尤其是参加募捐的夫人们。想让女人保密可不容易,也许用不到明天早上,京城里就不少人都知道这两只干的好事了。
董昱听了缘由也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安园的人哪个不知道这俩小祖宗淘破天际的事迹啊,现在可好,直接淘没边儿了。
“既然允诺了,哪怕是小少爷和小小姐,咱们府上也不好不认账的。只属下建议,夫人不妨把小少爷和小小姐认捐的当做私事处理,从私房里捐出。这样以后再有打小少爷和小小姐主意的,夫人也有名堂拒绝。”
皎月也正有此意,便点点头,准备认真筹谋一番。
这时,小丫头在外面回禀道:“陈大管事和几位先生求见!”
“快请!”
陈大管事和几个客卿的脸色颇为凝重。
卫翊临走前,特地把陈大管事和几个沉稳的幕僚留了下来,用以帮扶卫封夫妻俩管理侯府之事。
毕竟侯府不是小小的安园,只要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那么简单。侯府是他们这一脉族人的旗帜,也是附庸于侯府的各个层面的人的风向。它有立场有利益,稍有不慎就容易惹来不小的震动,甚至波及无辜。
而显然,卫封和皎月都还年轻,缺乏政治经验和技巧,这在别处也许算不得什么,但在京城这种地方就是不小的短板了。
见礼后,众人重新落座,陈大管事带头望着皎月直言道:“请夫人恕属下唐突,属下等听闻夫人今日的认捐有很大变数,可是当真?”
皎月虽然对他们如此快就得到消息有些那啥,不过也知道这不是任性的时候,当下也认真地点点头,把募捐上除开自己顿悟的事,其他的情形都简略说了一遍。
她有些无奈地道:“实在没想到这俩淘气包会在那个时候开口,平日里怎么教都不肯说一个字的。”
孩子再小也是侯府的孩子,如果说出来不算数,只会让人笑话侯府而不是俩孩子。
所以,其中一个幕僚微微颔首,道:“那种情况下,夫人认下来是没错。晨哥儿和曦姐儿是咱们府上正经的小主人,无论多小,既然他们认捐了,自然得算数。”
“只是兑付却得好生筹谋一番。”另一个幕僚紧跟着说道。
皎月看了董昱一眼,后者连忙把刚才的建议又提了一提。
陈大管事拧着眉头和几个幕僚低声商议了半晌,最后总结道:“此事若仅仅是认捐倒没什么,怕就拍被有心人宣扬利用了。眼下灾情不见缓解,不但京城外聚集了大量的流民,属下还听说京城的各个城门、寺庙附近也都出现了不少乞食者。
如果咱们府上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食水,再经有心人一宣扬,只怕想不引起人注意也难。到时候整个侯府只怕都要被人盯上了。”
“。。。所以,属下的意思,先去往王府说一声,就说咱们对小少爷和小小姐认捐的东西会认账,但一时筹措不及,需要时间来准备云云,总之,让他们明白,咱们也不是想拿多少就有多少的,不过是为了维护侯府脸面才硬撑着的。”
至于对方信不信倒无所谓,侯府只需要个能缓缓兑付的理由,反正就是王府心里明白也不好明说啥的。
皎月真是冒了一身冷汗!
先前她没往深处想,或者习惯于以安园的思路考虑问题,真没想到会多么招人眼的事,现在想想也有些后怕。
一下子五百桶水从侯府抬出去,只怕当天晚上,侯府就得被乞丐流民给围起来。。。。。。
想到此处,皎月起身郑重地朝幕僚和两位管事抱拳一礼,正色道:“多谢各位教我。要不是你们,我只怕要把事情搞砸了。”
众人对视一眼,不要都松了一口气,侯爷和世子都不在家,要是世子夫人一意孤行,他们脑子再怎么好使也是白搭。亏得世子夫人是个肯听劝的,能听进去谏言就是好的。
当下主从几个又细细商议了一番兑付认捐的细节,然后陈大管事自然亲自前往王府去‘诉苦’,要求延缓几日兑付的期限,董昱则带着几个靠得住的仆役和护卫,每天从两口井里打一些水出来存着。
至于几个幕僚,给侯爷写信的写信,出去溜达打听消息的打听消息,倒是皎月回到房间里,看着睡得四仰八叉的两只,原本一肚子想教训的话也给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