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亲队伍行至宫门口,前来最后送行的,只有张福海以及一干禁军,即便表面上看上去多么风光,但此行,作为远嫁他国的公主,却连一个可堪大用的大臣前去送行都没有。
想必如今皇帝身边一时无可用之人,又不能放手让柔刚宇前去。从前最佳的人选自然是流嫣,只是,如今,流嫣一病不起,浑浑噩噩,又已经是内定的侯府夫人,这样的身份已经取代了她作为当朝女官的身份。
而作为和亲人选的文颜公主,此刻却没有在意那些,对她来说,这些浮华的东西是最不切实际的。
盯着大红的盖头,一直沉默着,此刻,她唯一在意的,便是想掀起盖头看一看,那个给她承诺,许她一世幸福的男人在不在?
可是她不敢,她害怕失望。
“及时已到。”张福海最后送别文颜,随即任由禁军将文颜公主一行送到边界,最后由大齐的迎亲队伍前来迎娶。
张福海才一转身,便看见宫门口站着一行三人。
萧恒,百里瑾还有流嫣。
流嫣应是大病未愈,脸色极其苍白,身子柔软如弱柳扶风,摇摇欲坠,却固执的不靠百里瑾搀扶,强自站的笔挺,眼窝深陷,一双原本明亮的眸子此刻也有些黯淡无光,只有先前在看见文颜身着大红嫁衣时那道窈窕身影时,才展现出一丝亮光。
但此刻,仍旧是越加淡漠。
百里瑾脸色如常,守在流嫣身侧,也为多说什么,只与流嫣一同在身后送别文颜,此刻,她们都有一个信念,便是安排好文颜的婚事,若是日后文颜安然无事,便是怪罪她们没有来送亲又如何?天高海阔,总还有相见的时候,只要人还在就好。
而二人身旁昂然而立的萧恒,眼中布满血丝,清朗俊逸贵气逼人的面容此刻也布满胡须,沧桑的快要让人认不出来,只有在他眼中若有似无的一股勇往直前的气势让人得以窥见几分从前的模样与气势。
张福海眼见着这三人在不远处,却远远的朝着流嫣望了一眼,随即转身进了宫门,此刻,他们三人是不该出现在此地的,流嫣便该在府上安心休养,而百里瑾则是越低调越好,至于他身侧那个萧恒,也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张福海心中一声慨叹,伺候皇帝多年,皇帝何等心性,他如何会不知,有的时候就是因为太过了解,才会觉得可怕,才会觉得残忍,才会无能为力。
那一眼饱含无奈的目光望进流嫣的眼中,流嫣微微点了点头,眼见着张福海离开,也转身回府。
昏睡多日,她早已经浑浑噩噩,不知道今夕是何年,若非百里瑾在他床前说了不下百遍文颜今日出嫁,怕是她会一直这么沉睡下去,把自己包裹起来,不在考虑旁事,只安安静静的昏睡着。
可是一旦醒转,便是满目苍凉,秋歌死了,她最好的朋友死了。
死在他面前,死的那么决绝,本可以走,本可以逍遥度世的,他却偏偏选择玉石俱焚,选择以死明志,他做到了,惩罚了他的父亲,却又何尝不是惩罚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