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要从我建立红尘城的初衷说起了,唔,这包子上怎么有个牙印?剩子你是不是偷咬了……罗浮两界门的第十六层与其他层不太一样,因为这里的囚犯论危险程度,比后面的第十七层、第十八层要低,却比前面的十五层要高很多,因为这里关押的犯人比其他层特殊,从最开始的四人开始,便都是修真界比较有争议的人物,而最关键的是,在很多年前,太和将一个最特别的人关进了第十六层,那人便是魏国的大能,容四。”
曲笙只听见身后传来簌簌的声音,不知路三千如何重组自己的身体,只道:“那么路前辈是特意来第十六层了?”
“如果你看过《身在此身》,便知道我最后确实走进了死胡同,我来第十六层,是因为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得知了容四的故事,也知道了第十六层都有一些什么样的人,所以,我是自愿进入第十六层的,我并不是太和的囚犯,从各种意义上来说,我都不是。”
一是自愿,二是他拥有随时出去的能力。
“当我进来后,才发现真正的第十六层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可怕,这些被太和一直关押的人非但没有疯,也没有作乱的迹象,他们只是有组织,有谋划地研究如何逃出去,利用他们身边的一切。在这些人里,只有甜姑娘置身事外,所以我说服她跟我合作,从而建造了这座红尘城。我想夏时已经发现了,这红尘城中处处都是禁制,就算他可以使用灵力法术,却都要受到红尘城的制约,而且他修为尚低,对第十六层之人造成的伤害有限……这并不是我决定的,而是作为红尘城管家的甜姑娘制定的基本规则。但这个规则中也有一个意外,只有容四拥有杀人的规则之力。”
在丁香铺、苦煞楼、西鸠阁三大势力及甜姑娘的平衡下,红尘城相安无事地度过了很多年,直到秦楼的到来。
“秦楼身上有我的道统,他是我一个徒弟的后人,自然也知道我的能耐,他修邪术不成,一直担心被太和捉住,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做了一个大事件,果然被太和关进了第十六层,也如愿找到了我。我那徒弟本是憨厚人,可惜他这后代心术不正,秦楼的狼子野心藏得无论再怎么小心,但你知道,只要人有所求,就会有所动作,总会被人看穿,可他也是个心思老辣之人,在我心怀一念慈悲,犹豫不决的时候,他联络了整个红尘城的人,甚至利用了甜姑娘,以容四为刃,将我逼到了濒死的境地。”
如果曲笙知道甜姑娘曾在茶馆对夏时提过自己是秦楼的“第一个姘头”,想必会对秦楼的手段有一个更直观的认识。
“秦楼从我这里的确夺走了机缘,这份机缘很抽象,如生存在,如死虚无,他靠着这份机缘晋阶了大乘期,但他最终的目的,其实是夺取三千烦恼地,因为这里才是最接近人间的地方,也是唯一能从罗浮两界门逃出去的捷径,然而,因为我并没有真的死去,所以三千烦恼地的控制权仍然在我手上,秦楼只好再等下一次机会的到来,从这之后,红尘城陷入了一个死局。”
真正掌握逃出去方法的路三千已经“死去”,唯一知道事情真相,便是当时便知道机缘不对劲的秦楼和真正出手的容四。但那个时候,容四还不知道人间界的消息,他对逃出罗浮两界门这件事本身,并不热衷,因此对他来说,路三千只要不出现在红尘城即可;对秦楼来说,他仍然无法掌握路三千的底细,也不知他藏身何处,索性便欺骗了红尘城里所有的人,包括甜姑娘,使他们为他所用。
曲笙低声道:“现在,这个死局被阿时这个外来人打破了。”
“你的小情人儿设计了一个局,在看过罗浮两界门的卷轴的情况下,他选择激疯了容四,因为得知人间消息后的容四会成为这里最急切想出去的人,但在知道我没死的前提下,容四不会选择秦楼,而是选择将我逼出来,所以我猜现在容四已经开始制造混乱了,因为在红尘城生活这么多年,容四比夏时更清楚红尘城的弱点——它的弱点就在甜姑娘身上。”
“甜姑娘会怎么做?”
“甜姑娘的能力是以心为能量,将红尘城从自己的境界中具象出来,因此红尘城是以她的意志和精神为根基,作为一名大乘修士,甜姑娘的能力其实非常稳定,但她唯一不稳定的地方,便是见不得杀人。七千年前,当红尘城举全城之力杀我的时候,她被秦楼所控,因此红尘城无恙,这一次却不同,秦楼有意放任容四造孽,目的便是让甜姑娘崩溃,继而逼我现身,再以夏时要挟于我,而丁香铺、苦煞楼、西鸠阁这三方势力只会旁观,他们既没有容四那般迫切,也没有秦楼那般底气不足,他们想等的,只是一个结果。”
“也就是说,秦楼和阿时都在放任容四,虽然他们的目的不同。那么,路前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红尘城的环境太过复杂,里面的人又各有私心,面对开始制造混乱的容四、濒临崩溃的甜姑娘、开始对夏时出手的秦楼、坐山观虎斗的三大家……曲笙第一次觉得或许没有灵力的世界,比有灵力还要可怕。
“我?”路三千笑了笑,“我并没有什么打算,也不需要做什么打算,因为……”他的尾音划得老长,似是在引诱曲笙相问。
“因为什么?”曲笙问道。
“因为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