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最重要的是——路三千竟然死了?
不可能!
夏时不是在安慰自己,而是因为路三千是整个十六层唯一修为达到渡劫期的修士,近乎不死之躯,他怎么可能在这样一个连灵力都使不出来的地方被人杀死?
带着无数疑问,夏时继续前行,他需要更多的信息。
然而他依旧没注意到身后曾经有过两只飞得七扭八歪的彩蝶,而这两只彩蝶在他临近红尘城后,便悄无声息地飞到了墙角处,隐没在了血红色的城墙中。
在红尘城的一个小巷子内,有一个挂着黑幡的五层高阁楼,那黑幡上如同鬼画符一般写着“苦煞楼”三个字,顶楼的房间内,有两名眉清目秀的少年先后睁开了双眼。
其中一名少年从蒲团上起身,冷哼一声道:“丁香铺和西鸠阁算什么东西,竟然趁咱们大哥闭关的时候出来拉拢新人,却没想到……哈哈……”
另一名少年坐在蒲团上托着腮,懒洋洋地道:“你骂他们又有什么用,还不如省些力气,我倒是觉得那新人很有意思,说不准能跟丁香铺那位拼上一拼,老陈,这一次,咱俩不大劫,改为拐人如何?”
那明明长相是青涩少年,但表情却完全一副老油条的模样的“老陈”嘿嘿一笑,走到窗子边斜倚在那想下眺望,低声道:“四哥,你是想利用路三千的事,把这新人给……”
四哥一听“路三千”的名字,明显沉下了脸,他低声喝道:“省省吧你,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至于路三千,真是没想到,他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人间居然还有人记得他!”
老陈将衣角往腰上一别,朗声一笑道:“四哥别想那么多,在这第十六层,每个人修为或多或少都有倒退,尤其是咱们这种进来得早的,只有路三千那怪胎……也莫怪咱们下黑手,要说路三千那条命,这个红尘城,谁的手没沾过他的血?要怪只怪丁香铺那位,若不是他,这红尘城,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四哥叹道:“你去吧,换点消息给那新人,我相信除了我,还有人希望听到人间的消息,你帮我问一问,燕环山还在不在,还有魏国,丹平城还好不好……”他说着说着又侧过头去,把脸沉在了阴影中,似乎隐藏着某种情绪,声音变得喑哑,“随便问问就是了,这么多年了,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都过去了……”
老陈的眼眸也一下子暗淡了下来,他点点头道:“好,四哥,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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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有些地方毫无新意,红尘城的街道划分和各种设施几乎跟人间的修士主城没什么两样,可见修士的确很少有闲情逸致将精力投入在改善生活上,他们最关心的还是道法的精研和功法的推陈出新。
但红尘城还是跟人间真正的城市不一样,这里只是一座囚犯之城,被禁锢了灵力的修士们永远都无法逃出罗浮两界门,在这种绝望的环境下,很多人已经失去了曾有的精研苦练的精神,从而学会了享乐。
因此红尘城的其他街区都一片死气沉沉,路上就算有行人,也是一路匆匆而行,他们去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城北。
夏时不知道城北有什么,但人多的地方才能打探到消息,他正想找人打听城北是什么去处,却不想总身后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清清朗朗地道:“夏道友,莫非你也想去城北的三千烦恼地一游?”
“何为三千烦恼地?”夏时转过身,看到一个剃了寸头,却在脑后束起一缕长发的少年,身着一身利落的皮甲,显得身段修长,十分俊俏。这少年发型并不罕见,是凡间某一地的风俗,脑后那一缕俗称“救命毛”,据说留了这样的发型,孩子便能健健康康长大。然而第十六层不可能有凡间普通少年,那么这少年样貌的修士,就值得人玩味了。
那少年笑眯眯地走到夏时身边,抬头看他道:“鄙姓陈,单名一个诚字,在这红尘城中只是庸庸碌碌的一员,不过不瞒你说,偶尔赚了点功德,我也愿意去三千烦恼地舒服舒服,夏道友初来乍到,大概还没赚过功德,不如这次我来做东,夏道友,可愿同行?”
自从夏时拒绝了丁香铺和西鸠阁的招揽,又提了路三千的名字,再进这街道,便无人搭理他,这少年是头一个,看来这红尘城,还有第三方势力的存在。
夏时欣然一笑,行礼道:“那便打扰陈道友了。”
“不打扰不打扰,难得有客自远方来,又岂能辜负?”陈诚掸了掸衣袖,走在了夏时前面,“毕竟这红尘城,已经七千年没有过新人,我们这些家伙都已经不知人间岁月,成了只守着这一亩三分地的俗人,夏道友勿要见笑,等你呆久了便会知道,这红尘城啊……”
“如何?”
陈诚神秘地一笑道:“这是一座会让人忘记过去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