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可喜却顾不了那么多,他原与建虏有国仇家恨,如今投靠建虏,倒有一半是被沈世魁所逼迫,而且这意味着他必须放弃杀父之仇——他父亲尚学礼在天启五年时与建虏交战阵亡。因此,他把对建虏的仇恨,转移到了沈世魁身上,找沈世魁复仇,特别是断绝沈世魁投降之途,唯有如此,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好,好,有智顺王这般忠心之臣,我大清兴盛有望!”硕托敷衍式地称赞了一句,但话语一转:“不过,朝鲜提供的军船有限,便请智顺王为朝鲜军后援吧。”
此话说出之后,孔有德和耿仲明都是讪笑,而尚可喜愣了愣,也只得应命。唯有朝鲜的那两官员,垂头丧气,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但他们这模样,谁会在乎呢?
崇祯十年二月初十,已经是孙临来到皮岛的第二天。睁开眼之后,他听着外头的海风声,懒懒地问了一句:“外头是何时了?”
“已是辰时了。”
“这么晚了?”孙临嘟囔了一句,然后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船上,而是已经到了皮岛。他起了身,草草洗漱之后,便向营地行去。
登莱兵早就在霍彦的带领下,开始晨练了。体能训练一直是新襄虎卫的基础,在完成队列纪律训练后,接下来就是漫长的体能和技能训练,霍彦刚开始组织体能训练时,还曾惹起小小的风波,他迫使登莱兵做一百个俯卧撑曾经被视为糟践人,但霍彦当时当着全体受训登莱兵的面,趴在地上一连做了两百个后起来,那些登莱兵就一个个心服口服了。
“霍彦,辛苦你了()。”看到已经是一头汗水的霍彦,孙临有些惭愧地道。
“原本是我分内之事,小官人遣我来,便是要练出一支强军。”霍彦对此倒是很谦逊:“现在士卒体能储备已经有极大改善了,不过要保持体能,就得有充足的食物供应,咱们三艘福船的物资,可以支撑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补给之事,除靠它们自登莱运送外,也得寻东江镇支援一些。”
“那是自然……他们过来了。”孙临应了一声,然后便看到远处的旗帜。
沈世魁虽然处境不是很好,但出入时仪仗却丝毫不减,东江总兵的威风倒是摆得十足。他眼睛里的红丝,表明他昨夜睡得并不安稳,而他身边侄子沈志祥阴沉着脸,同样满眼血丝。
“这厮倒是大模大样,昨日竟然不来见叔父了!”
远远看到孙临只是象征性地前进几步相迎,沈志祥低声对沈世魁道,语气中带着怨意。
他们原本想着,在得知建虏已经征服了朝鲜后,孙临定然要寻沈世魁商议下一步如何去做,沈世魁相法子吓得他退回登莱,这样整个东江镇就都有借口退军了。可是孙临告辞之后,竟然一直没有来再见他,派人去打探,也是在忙着安置登莱兵之类的,看模样,似乎象是准备在皮岛久驻!
待听得他一大早开始操演兵马,沈世魁再也坐不住了,只能自己来见孙临。
“孙总兵起得好早!”一见着孙临,沈世魁便道。
孙临面皮微红,今天他绝对不算早:“这些时日乘船辛苦,今日起得晚了些,让沈总兵见笑了。下官在登莱时,每日卯时二刻左右便要起来的。”
沈世魁脸皮抽了抽,即使是毛文龙活着的时候,除了阅兵之时,他也不会这么早起床,这分明是在批评他疏于练兵耽于享乐()!但看孙临的神情,又不象是这心思。他打了个哈哈:“孙总兵练兵有方,可让老夫看看?”
“正要请沈总兵指点。”孙临嘴巴上客气,却向霍彦使了个眼色。
霍彦点了点头,然后向身边一名虎卫参谋说了句,那虎卫参谋拿出锁呐,全力吹响,顿时,小半个岛上都回荡着尖锐的锁呐声。
随着这声音响起,登莱兵个个都停下手中的事情纷纷聚拢,片刻间,便已经完成了整队。这个反应速度和士气风貌,当真让沈世魁脸色微变。
他虽然有一万二千多兵,但可以肯定,要真与这八千登莱兵火拼起来,死的肯定是他,而不会是孙临。
操演完毕之后便是早饭,登莱兵的伙食远远比不上新襄虎卫,但早上至少不必吃立不起筷子的稀粥,拳头大的馒头包子管够,这一幕看到沈世魁眼中,不由得肉痛。
“沈总兵今日来得正好,下官此次奉命来援,不得朝廷旨意,总不好擅自退兵,故此要在贵境驻扎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内的粮草,还要烦劳沈总兵操心了。”紧接着,孙临的话让沈世魁更是头大如斗。
“咳咳……贵军伙食……每日三餐都是如此?”沈世魁有些艰难地道。
“那倒不是。”孙临笑着答。
这个回应让沈世魁心一松,但紧接着,孙临的话让他那还没落到底的心又悬了起来。
“如今初到贵境,不好打扰,因此只能因陋就简,早上吃些馒头了事。我们在驻地之时,早上除了馒头,还需有鸡蛋、煎饼果子。午餐须得有一条鱼,或者有肉,晚餐如午餐之例……”
“什么,你们一日三餐,还餐餐如此丰盛?”旁边的沈志祥终于忍不住插嘴道:“这如何可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