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阴。
“不可能!”李傕猛然站起身,无法置信的失声叫道。
“舅舅,我是亲眼看见的,不到二十岁的少年,走起路来龙行虎步,顾盼之间,威势凌人,杨奉那些人对他也是毕恭毕敬的,不是王鹏举还能是谁啊?”胡封的声音发颤,但话说的倒是很流畅。
“你懂个屁!这年头,少年英杰多了去了,又何止一个王鹏举?孙文台的那个儿子孙策,带着几千杂兵,纵横徐淮,攻势迅猛如电,临阵战将夺旗,犹如探囊取物!他身边还有个狡诈如狐的周瑜,听说孙策起兵的种种,皆出于此子一手筹划,真是让人敬畏啊。”
遥想江东英杰,再看看眼前这个废物外甥,李傕喟然长叹:“如今此子已经率军渡江南下,袁术、陶谦厮杀正酣,无暇他顾,席卷江东指日可待!”
胡封讨了个老大的没趣,耷拉着眼皮,讪讪道:“可这俩人又不会来河东……”
“还敢顶嘴!”李傕飞起一脚,将胡封踹了个跟头,骂道:“叫你多看看军情,你却总是偷懒!岂不知那些情报是老子花了多少心思、代价搞来的?旁人纵然想看,还没那个福分呢!西凉马腾生有虎子,豪勇非常,你知道吗?曹操从子曹休、曹纯又有哪个不是少年英杰?”
顿了顿,他又带着莫名的情绪叹息道:“还有王鹏举麾下……统带疾风骑兵的赵云,与那王鹏举正好同岁,其人骁勇善战。未必在王鹏举之下;还有血洗徐州,大战泰山的徐庶……唔!”说着。他的神情忽然一变。
李傕评书天下英雄,胡封正听得入迷。这一停顿,他顿时就反应过来了。抬头一看,只见李傕脸上怒色尽消,代之的是浓浓的忌惮乃至恐惧神色。
“怎么了?舅舅?”胡封被吓得不轻。
他这位舅舅可不是一般人,在董丞相麾下,如果不算那个不怎么听话的死鬼徐公卿,舅舅李傕就是西凉第一名将,只有郭汜有资格相提并论。董卓在西凉威风八面,一出关就吃不开。原因未尝不是每次李傕都被留在后方镇守有关。
胡封甚至听过军中的一些议论,有人认为,若非李傕当日不在洛阳,纵然王羽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把西凉军打得那般狼狈。
能见到他这位舅舅色变至此,事情肯定不简单。
李傕不答反问,神情凝重:“你将到了安邑后的见闻,与我细细分说一遍!”
“是,其实……”胡封不敢怠慢。将在安邑的所见细细说了一遍,特别是见到徐庶那天,城内外忽然响起欢呼声,第二天。杨奉就带着那个疑似王羽的少年上了门这些细节。
胡封口才不怎么样,思路也算不上清晰,但李傕在一边静静听着。时不时的会插嘴问几句。每一问都问在了点子上,很好的引导了外甥的思路。
听过之后。他凝神思考了一会儿,半晌。突然断言道:“来的不是王鹏举,不过肯定与青州有关!”
胡封大奇,失声问道:“您怎么知道?”
“王羽能驱使黄巾力士,他若真的来了,根本没必要在你面前现身,让某有了防备,只要隐忍一阵子,等到决战时突然暴起,我军必受重创!况且,如今青州势力大涨,内部势力平衡,各种政务,整军布防,多少事情摆在面前,王羽就算再怎么重视河东,也不可能抛下一切,轻身来此……不过,此子行事,向来不拘常理,也有可能故意反其道而行之……”
开始李傕说得很肯定,但说到后面,他自己又提出了另一个可能性。似乎发觉了自己的犹豫和不安,李傕暴躁的站起身,来回踱起步来。步速忽疾忽缓,晃得一边看着的胡封眼睛都花了。
李傕自言自语的那些分析,他都听在耳中,却没听懂几句,心里只是在想,自己想的没错,安邑那个王羽无论是真还是假,都非同小可,只要出现了,就会有无数人为此而头疼。
“来人!传我将令,多派斥候过河,务必详细打探,将白波领内流传的各种消息都收集回来!另外,派人去运城,让老郭来见某,告诉他,有十万火急的军情相商!”
果不其然,随着李傕一声令下,无数人开始忙碌起来。
两天后,正午时分,一队轻骑风尘仆仆的进了汾阴城。
“稚然,你这次又搞什么鬼?这么突然的,说什么紧急军情。上次你说彭越挠楚,咱们左挠一下,右挠一下,挠了半天,总算是给这些白波贼挠老实了,结果你又说穷寇莫追,须防狗急跳墙,这才几天,你又要变卦了?”
郭汜脸上又是土又是汗,头发都成了一绺一绺的,耷拉在脑门、两腮上,看起来颇为狼狈。他随手将缰绳甩给护卫,也不等人通报,大声嚷嚷着走进李傕的帅府。
李傕平时对规矩还是很看重的,但此刻却不以为杵,他知道这个外表粗豪,喜欢在肚里做文章的同袍,最喜欢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亲近之意。
李傕远远迎了出来,笑吟吟说道:“老郭,我这里有上好的酸梅汤,是城内的士族特意献上的,你先尝尝,把气喘匀了。当初王允那老儿和王羽勾结,险些害了丞相,要不是某为他们求了个人情,只怕他全家都死光了,此番来河东,倒也借了他家不少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