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闪之下,心情顿时安定住,一缕旖念平息无波,不复存在。
于是,她又恢复成原本的那位端庄大方的郭家三小姐。
只是,在夜静人深的晚上,独自躺在绣床时,也许本以为平息住的波澜,才又会悄然冒头吧。
谁知道?
卷好了画,叶君眉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叶君生适时站起,一拱手,道:“三小姐,小生另有事务,要提前告辞,还望三小姐恕罪。”
事到如今,意兴已尽,不如归去。
“啊,这么快?”
郭三小姐脱口而出。
“呵呵,才子竞赛为期不远了,小生还得多做些准备才行。”
这是最好,也是最适宜的藉口。
果然,郭三小姐不好再挽留了,只提及假若叶君生想出手字帖的话,可以直接拿到郭府上来,她好价收藏云云。眼光却游离不定,不住地往叶君眉手里的画作瞟着,很想出高价买下。
不过观颜察色,深知叶氏兄妹没有任何出售的意思,于是识趣地没有开口。
对于三小姐的提议,叶君生表示感谢。
叶氏兄妹的离开,简直众目睽睽。
刚才虽然郭三小姐亲自出面,请他们入庄喝茶,闲人不敢冒昧打扰。可一众士子心不甘情不愿的,干脆三三两两地守在外面,表面假装看风景,其实一心要等叶君生出来,再讨教讨教。
无论如何,总要让叶君生当场露一手才行,否则白白放过大好良机,后悔莫及。
倒不是他们真得有那么仰慕叶君生的才华,急不可待要求得新作品赏。更多的在于一种不服气的心理,以及看热闹的情绪作祟。
叶君生是什么人?
北方第一才子,这可是获得北方文坛不少名宿鸿儒所点头推崇过的;而他得以流传的词作,虽然只得寥寥几首,可流传到了江南后,着实掀起不小的波澜,一时洛阳纸贵。
那些词作,是极好的,颇得认同;可不代表别人会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完全两码事。
再加上叶君生出身北方的事情,无疑更加让人不服气。
如今,叶君生南下来参加才子竞赛,哪怕他不被盘口看好,可始终传达出一个不那么受欢迎的信息:北方才子要来挑战南方才子了!
固然这般狭隘的地方主义很无聊,但就是事实。哪怕叶君生压根没有这样想过,问题在于别人基本都会抱着如斯的念头。
究其本质,便是未经引导,未经征服的民心民意,它犹如瀑布从天而降,哪管你接不接受?
所以现在叶君生来参加新春年会,他们便要起哄着,无论打着的是“切磋”的名义,或是“仰慕”的说法,都是想叶君生即席赋诗,表现表现。如果在水准之上,他们也没损失;但如果发挥稍有失常,啧啧,那就别怪他们不客气了。
冷言冷语,先打击你的士气再说。
形势发展到了这一步,已远离张山宗邀请叶君生的初衷。无奈这时候,早轮不到他说话。
刘天辰更没有说话的资格了,他本身就是一个靶子。唯有寄望叶君生顶住压力,打一场漂亮仗吧。
出人意料的,仗竟没打起来。先有郭三小姐及时出现解围,后面叶君生带着妹妹出来,居然朗声说有事务缠身,要告辞,提前走人了。
借口,绝对是借口!
等待已久的士子顿时不满了,噼里啪啦,各种言语潮水般涌来,要把人留住。
无奈叶大秀才油盐不进,态度坚决,只团团一个揖,带着水灵水灵的妹子扬长而去。
剩得一票士子们大眼瞪小眼,一点办法都没有。
能有什么法子?己方又不是主人,即使是主人,也没有强自留客的道理呀;更无法上前拉人,出手的话,就不是读书人的作法,而是粗野武夫之流了;至于死缠烂打那一套,更是不登大雅之堂,眼下没人敢用的。
彼此之间,基本为初次见面,更不熟啊。
失策了……
一声叹息,不约而同在很多人心目中响起。
叹息之余,有感到大失所望的,未免就口不择言起来。所说的,不外乎是指责叶君生滥竽充数,本身并无真材实料,才会临战退缩,狼狈离开……内容强大,可惜出自书生之口,文绉绉的,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倒是刘天辰听着义愤填膺,也想愤然告辞,却被张山宗死死抱住,才勉强留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