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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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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刘意映茫然失措的神情,刘祯心里一沉。看来,自己多半猜准了。想到这里,他冷声问道:“意映,回答我的话!你是不是爱上了司马珩?”

听到刘祯的话,刘意映身子微微晃了两下,似乎这才回过神来。她望着刘祯,使劲摇着头:“没有!皇兄,我,我不喜欢他!”

“不喜欢他?”刘祯面色冷峻,“那你为何要求我饶他?为何要哭得如此伤心?”

“我……”刘意映语噎。

是啊,为什么要让皇兄留下他的命?为什么一想到皇兄要杀他,心里就像被人用刀在戳一般的难受?难道他真的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进了自己的心里。不!不可能!刘意映怎么可能会爱上司马珩?一开始便知道,嫁给他只是权宜之计的,而且,他心里早有别人的呀。刘意映怎么会爱上一个心中有别人的人?

想到这里,刘意映拭了拭颊上的泪水,苦笑道:“皇兄,不管怎么样,我与司马珩,也是夫妻一场。让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我,我狠不下这个心来。”

看着刘意映眼中流露出的忧伤之色,刘祯长叹一声:“意映,这些年来,你一直都知道皇兄在图谋什么。你也知道,皇兄隐忍司马曜这么多年,一直在等今天,等着这样一个机会,拿回属于我的一切。所以,我绝不容许出任何差错。”

听到这里,刘意映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怔怔地望着刘祯。

“所以,”刘祯定定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不但司马曜要死!司马珩也必须死!”

话一说完,刘祯看见刘意映身子一颤,随即连嘴唇都失了血色,平日灵动的眼睛瞬间失了光辉。纵使她自己不承认,但他已经确定,自己的妹妹,已经爱上了司马珩。

想到这里,他心一下跌入谷底。默了片刻,他对着刘意映冷声说道:“意映,今晚你便留在宫中,暂时别回公主府了!”

闻言,刘意映一呆。明日天不亮司马珩便要离开,如果她今晚不回去,那么,她便再也见不到他了。这一面,可是她与他的最后一面了。所以,今晚她必须要回去,见他这最后一面。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张开颤抖的双唇,对着刘祯说道:“皇兄,我与司马珩夫妻一场,你可否容我今晚回去,与他见最后一面!”话一说完,脸上早已是一片濡湿。

“意映,你看看你如今这个模样,我还敢让你回去吗?”刘祯冷着脸,缓缓说道,“你这样回去,司马珩必定会起疑心,说不定便会发现明日的异常?听皇兄的话,你还是乖乖留在宫中,待明日他出了城之后,你再离开!”

“皇兄,我今日回去,会像平常一样的,我不会让他看出端倪来的!”听到刘祯不让自己回去,刘意映心中一急,上前一把抓住刘祯的手,哭道,“皇兄,我求求你,你就让我回去吧!求你让我再见他最后一面!”

“意映,你已经爱上司马珩了。”刘祯看着刘意映,眼底一片哀怜,“你心中已经舍不下他了,所以,不管你怎么藏,你的心是藏不住的!他总会看出异常来的!”

刘意映身子一僵,呆立半晌,再也忍不住了,伏在刘祯的腿上,大哭起来。不管是否愿意承认,可事实是,她真的爱上了司马珩。可当她明白自己爱着他的时候,却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死亡。她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他的命运,她只想在他临走之前,再见他一面,让他知道,她是爱他的。

“皇兄……”刘意映泣不成声,“你,你就让我最后再见他一面吧!”

“你死了这条心吧!”刘祯长叹一声,“只要你一见他,他便什么都知道了。所以,我不可能让你再去见他!皇兄最多能够答应你,尽量留他一个全尸!”

“我不要他的全尸,我要他好好的活着。皇兄,你不杀他好不好?”刘意映此时已是涕泪横飞,“你可以活捉他的!你哪怕关他一辈子,或是流放极苦极寒之地都行,只要留他一条命就好!”

“意映!皇兄最后再跟你说一次,司马珩必须得死!你也不要指望再见到活着的他!”说罢,刘祯一狠心,将刘意映抓住自己衣裳的手指掰开,把她推开,站起身来。

刘意映伏在地上,无力地大哭着。第一回,她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无助。她不知道,这一刻还有谁能来帮自己。以前宠着自己,娇着自己的人,如今,都不会再帮自己了。

毕竟是自己宠了多年的亲妹妹,看见刘意映如此,刘祯心中终究还是有几分不忍。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心软!他绝决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刘意映,然后对着门外大声叫道:“来人呀!”

荣福很快出现在了门前。

刘祯说道:“荣福,你叫两个宫女,将昭平公主带回海棠殿安置!明日巳时前,不得离开海棠殿!另外再派人回公主府通报,就说太后身染微恙,昭平公主留在宫中侍奉太后,今晚不回公主府。”

“是。”荣福赶紧叫了两个宫女过来。

见状,刘意映知道,今日自己怕是回不去了。她抬起泪眼,对着刘祯哭道:“皇兄,当初是你硬逼着我嫁给司马珩,如今,你又让我看着他去送死。我只求你,让我见他一面,可你为什么连这个也不能应我?皇兄,你太狠心了!”

闻言,刘祯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硬下心肠不去看刘意映,只对着荣福说道:“还不快请昭平公主回寝宫?”

荣福赶紧应道:“是!”然后便让宫女赶紧将刘意映扶起来。

“我不去!我要回公主府!”说罢刘意映挣扎着将宫女甩开,不让她们靠近自己,然后便向殿外跑去。

荣福见状,吓得赶紧上前拦住刘意映:“公主,你还是回海棠殿吧。”

“你让开!”刘意映一把将荣福推开。

荣福不敢与她动手,只得跪下来抱着她的脚,哀求道:“公主,你不要为难小人了。”

刘意映挣扎着两下,见荣福死活放不开,她只好咬着牙说道:“你自己不让,可就怪不得我了。”说罢便用脚踢了荣福一脚,正中荣福心窝。他闷哼一声,便倒在地上。刘意映摆脱了荣福,拔腿便往宫外跑去。

见刘意映如此,刘祯猛地转过身来,大喝道:“意映!给我站住!”

刘意映身体猛然一震,停了下来。

刘祯缓缓走到刘意映面前,用冷凛的目光摄着她,厉声道:“意映!当初皇兄是怎么跟你说的?你是大齐昭平公主,你应该知道,何事当做,何事不应当做!”

刘意映咬着唇,说道:“皇兄,身为大齐的公主,意映自问做了自己应当做的事,至少在你和司马珩之间,我最后还是选择帮你。只是……”说到这里,泪水再次喷涌而出,“我别的不求,我只求能见他最后一面呀!为什么,连这最后的请求你都不能答应我?”

见刘意映声泪俱下,伤心至极,刘祯面色也有些动容。他转过身,走到殿前,看着乾元殿上清透湛蓝的天空,缓缓说道:“意映,为了祖先留下的基业,有些事情是要牺牲的。不只是你,就算是我,该牺牲的时候,也是一样的!”

闻言,刘意映一怔,随即大笑起来:“是啊,我们都是该牺牲的。我牺牲了自己的婚姻,牺牲了自己的清白,如今,也要牺牲自己的夫君。”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着刘祯冷冷的背影,“皇兄,其实你不如直接让我牺牲我的命,也许我还没有这么伤心!”

听到刘意映的话,刘祯面上微微一震。他没有回头,顿了半晌,然后声音缓了下来,慢慢说道:“意映,我让你嫁给司马珩的时候,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你会对他动情。可你有没有想到,那司马珩值得你如此对他吗?”说到这里,刘祯转过身来,看着刘意映,“你以为司马珩为何要娶你?你嫁给他之后,他为何对你百般顺从?”

“不是皇兄下圣旨要他娶我的吗?”刘意映流泪冷笑,“我是公主,他能不对我好吗?”

“你错了。”刘祯摇了摇头,“以司马曜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就算要拒绝我的赐婚,也并非难事。可司马曜父子为何不拒绝?你以为他不知道我将你嫁过去是什么打算吗?他之所以愿意娶你,他之所以对你那么好,要的就是这一天!”说罢,刘祯紧紧盯着刘意映,说道,“他就是要慢慢软化你,让你喜欢上他,舍不得他,然后再倒戈相向!”

她一怔,随即摇了摇头,喃喃道:“他,他,他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刘祯冷哼一声,“若不是这样,他为何要如此防备你。”

刘意映一呆,无声地流着眼泪,却说不出话来。

刘祯见状,叹了一口气,说道:“意映,相信皇兄,他不值得你如此相待!”

“其实,你们两个都当我是棋子吧?”刘意映捂着脸大笑起来,眼泪却从指缝中不停溢出,“所以,我的命运从来都不由我自己掌握。兄长这样对我,夫君也是这样对我,我只是由你们摆布的偶人。”

看见刘意映如此伤心,刘祯心中也无比酸楚。她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是他从小宠大的,可有些事,也是由不得他的。想到这里,他长叹一声,说道:“意映,你别怪皇兄,皇兄也是迫不得以。要怪,就怪自己为何要生在帝王之家吧!”

“我不怪!我谁也不怪!这些,都是我的命!”刘意映似乎也哭累了,深深吸了一口气,用绣帕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对着刘祯行了一礼,“皇兄,我先回海棠殿了。”说罢她也不再理刘祯,径直向门外走去。

看着刘意映僵硬倔强的身影,刘祯只能长声一叹。就像刘意映说的,这些都是命,谁也改变不了的命。

刘意映走到殿门前,正看见张煊拾阶而上,她一愣,陡然停下了自己脚步。

他也看见了刘意映,微微一怔,随即上前行礼道:“臣见过昭平公主。”

刘意映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便要走下石阶离开。

“公主。”张煊又叫道。

刘意映转过头来望着他,问道:“世子还有事?”许是先前才哭过,她的声音有几分暗哑。

“微臣见公主双目红肿,颊有泪痕,可是有伤心之事?”张煊问道。

“无事。”刘意映勉强笑了笑,“只是与皇兄争执了几句。世子快进去吧,皇兄还在等你。”说罢也不再与张煊搭话,快步下了石阶,往海棠殿而去。

张煊见刘意映远去的背影,呆了片刻,然后回过身向暖阁走去。

荣福看见张煊过来,忙上前向刘祯禀报道:“陛下,左中郎将张煊大人到!”

“让他进来。”刘祯应道。

荣福回过身去,对着张煊恭敬地笑道:“张大人,陛下宣你进去。”

“有劳荣内侍。”张煊拱了拱手,然后进了门去。

见刘祯面色不太好看,又想到先前刘意映的模样,张煊心中微微一动。他走上前,对着刘祯伏身行礼:“臣张煊见过陛下。”

“起来吧。”刘祯抬了抬手。

“不知陛下招臣前来,是不是明日的计划有变?”张煊轻声问道。

“确实有变。”刘祯走到茶几前坐下,又示意张煊坐到自己身边,然后才说道,“意映告诉我,司马曜父子明日从梅坪返回的时候,将会走鹰涧峡那条路。”

张煊一愣,说道:“那司马曜一直瞒着此事,我们费了许多力气都未打听到,昭平公主又是如何得知的?”

刘祯便将刘意映如何从司马珏口中得知这一消息之事告诉了张煊,并说道:“听意映说,司马珩一直没有告诉她出行的线路,看来也是防着她呢。可没想到这个傻丫头还是一头栽了下去。”说到这里,他长叹一声。

张煊听到这里,面色微微一变。他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饮了一口,然后再抬起眼,望着皇帝,问道:“陛下,你的意思是,公主她,她对司马珩……”

刘祯看了张煊一眼,点了点头,说道:“意映怕是对司马珩动了真情。”

张煊的心猛地一沉。他顿了顿,才问道:“陛下是如何得知的?是公主告诉你的?”

“她没有明说,是我看出来的。”刘祯摇了摇头,叹声说道,“她求我放司马珩一命,我没答应。她又要回去见司马珩最后一面,我仍不答应,她便在这里又哭又闹的。”

“陛下答应她了?”张煊抬起头,眼中波滔暗涌。

“怎么可能?”刘祯苦笑,“那丫头喜欢上了司马珩,她能舍得让他明日去送死?她一见司马珩,就算她不说,司马珩从她的表情中也会发现异常。”说到这里,他又是长声一叹,“她以为司马珩是真的对她好?还不是想利用她来对付我!”

张煊低下头,沉默不语。

刘祯看了张煊一眼,赧然说道:“张煊,我对不起你。我违背父皇的意愿,拆散了你和意映,将她另配他人,没想到倒真的把她赔了进去。”说到这里,他拍了拍张煊的肩膀,“你不会怨我吧?”

张煊才抬起头来,怔怔望着刘祯,半晌,又垂下眼,说道:“陛下,臣知道,要成大事,有时候必须要牺牲一些东西。只求陛下护得公主周全,张煊便别无所求。”

听到张煊如此说,刘祯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道:“意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自然是尽全力护她。待司马曜父子之事解决了,过两年,意映对司马珩的感情也淡了,到时,我再成全你们。”

张煊抬起眼望着刘祯,缓缓抬起手,拱手一礼道:“多谢陛下!”

刘祯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这时,蒋继海等人也陆续到了,刘祯便招呼着众人一起商议重新部署伏击司马曜一事。

因为明日要犒军出行,司马珩在官署忙得较平时晚一些,待他离开官署的时候,已是戌正时分。他骑马直接回了丞相府,准备简单洗漱一下,便去公主府陪刘意映。明日注定将是不寻常的一天。他不知明日之后,他与她之间将会变成什么模样。既然明日不可知,何不好好把握今日,至少在今晚,他还是她的驸马。

可他没想到刚一进院门,良伯就上前向他禀报说,冬雪先前过来传了话,说是太后身体抱恙,昭平公主在宫中侍奉,今晚就不回公主府了。

听到这个消息,他微微一怔。没想到,她居然就这么回了皇宫。是对她来说,自己再无利用价值,所以,连虚与委蛇都不屑了吗?

看见他面色不好,范元小心地说道:“那公子就留在府里歇息吧,小人这就叫人为公子收拾一下床被。”

“不用了。”司马珩摆了摆手,“我今晚还是去公主府歇息。”

听司马珩这么一说,范元一愣,却也不敢多说,只好应道:“那小人服侍公子洗漱。”

“嗯。”司马珩点了点头。

洗漱完毕,他便像往常一般,去了公主府。

看见司马珩和范元进了院来,冬雪愣了愣。她也不敢怠慢,赶紧上前行礼道:“驸马,公主在宫里未回来呢。”

“我知道。”司马珩淡淡应了一声,抬脚便进了刘意映的寝居。

冬雪一见,慌忙问道:“驸马今晚还要宿在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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