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找个地方坐吧,这次就回来了你们两个,朕的话,你们记在心里,顺便带给那几个老东西。”朱见深语速很慢,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等两人坐下之后,朱见深才看向吴光问道:“人都通知到了,那些老东西还是不愿意回来见朕?”
吴光赧然道:“陛下恕罪,掌柜的什么脾性,陛下比臣清楚,既然他当初说出了此生再不相见这样绝情的话,只怕不等陛下走,他是不会回来的。”
朱见深闻言陷入了沉思中,恍惚间,他好像想起了当初登基的时候的一幕幕往事。
没人敢打断皇帝的沉思,等他自己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之后,一直保持一个动作没动的两人这才换了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
“罢了!”朱见深悠然长叹:“前尘往事,他们放不下,朕不怪他们。朕时日无多,大明的江山社稷却不能乱。固伦那丫头喜欢胡闹,朕在的时候,她闹腾不起来,但是朕一旦不在了,这京城,只怕又要掀起血雨腥风了。
吴光,勒索万家的事,朕可以不计较,回去想办法让缑谦保持中立,至少,不要让他的辽东边军掺和进来。
姜伟,你在锦衣卫,这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员最熟悉的就是你们,拿上这些罪证,好好跟那些官员谈谈心,告诉他们,大明不能乱。
虎子那孩子性子执拗,你拐弯抹角的劝说一番,他若是不肯听,便随他去吧!有佑樘在,这小子短时间内不会做什么有害大明皇室的事情。”
“陛下,大人怕是已经对臣起了疑心。”姜伟很担心地道。
朱见深笑道:“张文轩很聪明,你也不笨。他对你起疑心,你就打消他的疑心。天门九卫你是老八,连吴光都能办到的事,你没理由办不到。当然,你要是乐意觍着脸皮找那几个老家伙帮忙,朕是没意见的。”
吴光似是有意冲淡这种悲伤的气氛,主动道:“陛下放心,听说这张总督在宁夏大开杀戒,把个鼻孔朝天的哈希德都弄成了阶下囚。有这样的能臣辅佐,太子殿下定然无忧。”
朱见深却不愿意冲淡这种悲伤气氛,再次将问题扯到了交代后事上:“太子暂时还是不要见了,等将来他坐稳了这个皇位之后,你们再面禀新君不迟。万一要是佑樘不成器,你们几个必须保证太子的安全。朕信得过的人不多,你们九个就是,别让朕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天门九卫各自有各自的任务,分散在全国各地,来一趟京城不容易。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朱见深不得不将后事交代清楚。
吴光强笑道:“陛下正值壮年,不会有事的。”
虽然知道是自欺欺人,可吴光还是不愿相信,昔日意气风发的皇帝陛下,如今已经成了形容枯槁的老人。如果说皇帝快死了,这个事实,他一时之间真的接受不了。
朱见深苦笑连连:“连你这个最不喜欢恭维的滑头都跟朕说恭维的话了,你还说朕正值壮年。朕的身体朕清楚,不然朕也不会让你们千里迢迢赶回来。等会陪朕吃饭,吃完饭后,各自离开。”
吴光闻言马上红了眼眶,姜伟则坐在凳子上无声啜泣。
三人又聊了很久,一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梁芳将饭食送进东暖阁,几人还在聊天。朱见深看上去起色不错,出奇的吃了一碗小米粥。
一直到入夜时分,重新用帽子罩住了脸部的二人,这才在宫中软轿的护送下离开了皇宫。
梁芳揣着一肚子疑惑却不敢问,既然皇帝瞒着自己,那就是不想让自己知道这些人的存在。他是天家的家奴,陪在皇帝身边几十年,自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朱见深倒是没想那么多,等梁芳重新在身边伺候的时候便似笑非笑的问梁芳:“是不是很想知道那几个人的身份?”
梁芳一怔,点点头,然后又猛然摇头。
朱见深嗤笑道:“想知道他们的身份不难,听朕给你讲个故事就行。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朕可以保证,这个故事会十分精彩。”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梁芳就是再不想听,也只能硬着头皮应和:“老奴洗耳恭听。”
朱见深换上了一副回忆的神色,眼睛微微眯着,过了好半晌才缓缓开口:“这要从朕的父皇说起了,土木堡之变,父皇身陷囹圄,朝臣不愿付出任何代价,让朕的叔父当了大明的皇帝。
瓦剌人讨不着好,只好将父皇送回来,他们打的主意不错,国不可一日无君,可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两虎相争,到头来只怕会两败俱伤。等到父皇和皇叔闹得两败俱伤的时候,就是他们趁火打劫的时候。
我那皇叔不简单,他想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而且他在位时间不长,却已经对皇位产生了依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