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覆盖了大地,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地上的积雪足有三尺厚,一脚下去直没膝盖,官道上的积雪虽然有人清扫,却依然让人寸步难行。
哒哒哒的马蹄声轻轻响起,饶是辽东边境出来的战马,在这样的场景下,也很难以太快的速度行走。
一行五百人将官道上积雪踩踏得四下飞溅,白色的积雪变得黑乎乎的,当头一人身着斗牛服,嘴里哈着寒气在战马背上一颠一颠的。
寒风从领子里灌进去,让那身着斗牛服的年轻人打了个哆嗦,他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哈出一口冷气:“兄弟们,加把劲,快到了。”
前面是一座巍峨的大城,路上虽然行人稀少,这一片却十分干净,想来应该跟不远处那座雄城有关。
一行人来到城门口,几个城门守卫一边跺着脚一边询问这一行人的来历,当年轻人身边的壮汉将一块黑色的小铁牌扔过去之后,士兵们很爽快的打开了城门一侧的小门。
入城之后,因为大雪的缘故,街上没什么行人,一行人骤然加快了速度。
从大同回来,一路上可以说是真正的风餐露宿,思忖再三才决定回京的张儒,带在身边的足有五百人。
这五百人有的是锦衣卫的缇骑,有的是边疆战功卓著的将领,还有的,是俘虏。
巴图蒙克父子三人被捆绑着送回京城之后,朝堂上攻讦的声音瞬间消失,为表天朝上国的大度,朱见深没有将巴图蒙克和他的几个儿子杀掉,反而封了巴图蒙克一个什么袭边侯。伺候的侍女直接从宫里调,小厮家仆也是宗人府训练出来的,至于护院,则选择了五军都督府的高手。
显然,朱见深是打算用这样的方式来羞辱一个能够煽动三十万草原铁骑侵犯大明边境的大恶人。
按照京中武将的想法,这样的祸害还是杀了干净。
奈何朝堂之上不同于边镇之中,将领说话可没有那些只知道动嘴皮子的权势,稍微多说两句就会有一顶武夫乱国的大帽子扣下来。武将在沙场上杀人无数,可脖子上也只有一颗脑袋,试问谁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跟文人打嘴仗?
明面上少了对几镇总兵的攻讦,可暗地里针对年轻九边总督的闲言碎语却一点都没少,不是说他劳民伤财就是说他罔顾法纪。更有甚者,跑到本来就跟张儒不对付的万贵妃耳边瞎比比,正好被闲来无事的成化皇帝给听见,一气之下差点没将那本来有卵子的万家都察院小吏变成没卵子的东厂太监。
这边摆明车马炮要置张儒于死地,锦衣卫那边自然不会闲着,缇骑大肆捉拿喜欢嚼舌头根的家伙。
有道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那么多百姓喜欢在茶余饭后说说当朝九边总督的功过是非,又岂是锦衣卫一帮缇骑想让他们闭嘴就能闭嘴的。
谣言非但没有消失,在某些有心人的促使下,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坐镇北镇抚司的牟斌一个脑袋两个大,就差没在北平城来个大杀四方了。好在这个时候传来了张儒回京的消息,他一颗躁动不安的心总算是安稳了下来。
不然着急得嘴上都起了燎泡的牟斌,还说不定会做什么吓死人的事。
那些百姓的嘴巴毒,可再毒的嘴巴也比不上锦衣卫的绣春刀不是。刀子架在脖子上,看你还敢不敢说。
也幸好这家伙没乱了分寸,张儒回来的时候虽然没有百姓列队迎接,却也没有人朝他扔臭鸡蛋。
刚刚粉碎鞑靼几十万大军犯边的九边总督就像一个路过北平的过客一样,悄悄进城,然后悄悄去了北镇抚司衙门。
许久未见,牟斌显得成熟了几分,看到张儒一脸风霜,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了,三步并作两步窜到张儒身边,行礼完毕之后一把拉着张儒进了衙门。
堂堂九边总督回到京城第一时间不进攻复命,反而回了北镇抚司,这又是一个为人所诟病的大事。
不少心里打着小九九的官员得到消息之后立马就着手写弹劾奏章,其中有六科给事中的人也有御史台的人,甚至六部的人都有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