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回答,张儒朝地上的许由喝道:“许由,站起来!说,到底为什么要为难一个弱女子和一个老人,为什么要纵容手下横行霸道,为什么应该在义州值守,现在你却出现在了广宁!”
连续三个为什么,问得许由哑口无言。
缑谦张了张嘴想要为许由说清,但见许由摇了摇头,他便闭上了嘴巴。
张儒继而冷笑道:“看来,辽东镇的人都不怎么把张某人当回事啊!好,既然你们想死,本官便成全你们,希望你们九泉之下,面对列祖列宗,还他们能给老子像现在一样保持沉默。”
这下他是真的动了怒了,如果许由说出缘由,他或许能够看在过往军功的份上饶过他这一回。可是一个个都闭着嘴巴,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他这个九变总督知道,这就让他有些下不来台了。
缑谦面露难色:“督帅借一步说话。”
周围都是百姓,如果许由在这种情况下说出缘由,说不定真的就没法在辽东做人了。
那是自己的老部属,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的人,他不希望就这么失去一个左膀右臂,更不希望张儒这个后台强硬的九边总督会因此而恼羞成怒。
张儒淡淡道:“总兵大人有什么就在这里说,大家都是大明的子民,有权力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许由再也忍不住了,站起来道:“姓张的,要杀要剐冲我来。”
“我一直都是冲你来。”张儒毫不客气的回敬道。
“那姑娘是老子让马三去截的,老子也没想到那老汉会死了。至于马三跟你说的事,都是真的,而且那都是老子指使的。至于你说老子为什么不在义州值守,那就要问问你们上面为什么这么安排了!
缑大人身有寒疾,你们不体恤,反而让他来广宁这种天寒地冻的地方。老子每年都会给大人送苦参过来,上面也没放出个屁来。”许由十分愤怒地道。
缑谦是他的老上司,对他就像父亲一样,他自然知恩图报,对缑谦也像是伺候父亲一样伺候着。
“好,还他娘的算是条汉子!”张儒赞道:“诸位乡亲,本官乃朝廷钦命九边总督张儒,今日于城门口见有人凌辱弱小,率锦衣卫将乱纪者捉拿!当着诸位的面,今日本官就好好断一断辽东镇的家务事。”
“缑谦,我问你,带兵欺凌弱小,逼死良民,该如何处置?”张儒沉声问道。
缑谦感觉喉咙有些发干,小声道:“欺凌弱小,杖责三十,逼死良民,以命抵命。”
张儒大声发泄不满:“大声说出来,像你们在战场上和鞑靼瓦剌建虏殊死搏斗那样,大声喊出来!”
“欺凌弱小者,杖责三十,逼死良民者,以命抵命!”缑谦大声复述了一遍。
张儒看向许由:“你可服气!”
“末将服气!”被张儒的言辞激起了胸中血气,许由大声喊道。
张儒微微点头,对杨廷和道:“记下来。”
然后他又朝缑谦问道:“擅离职守该如何处置?”
缑谦再次大声回答:“擅离职守者,酌情而定,未造成恶劣影响且身有军功者,从轻处罚。造成严重后果者,杀无赦!”
杨廷和一边快速记录,一边纳闷,不知道张儒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说他要处罚许由吧!他又没有半点动许由的意思,说他要放过许由吧,偏偏他又问缑谦犯了这些军法该如何处置。
正在大家都觉得纳闷的时候,张儒突然下令:“许由,脱掉你的盔甲,你该不该死,本官说了不算,只有咱辽东的百姓说了才算。你身上的每一处伤,所有的军功,全部给老子大声说出来!”
这话一出口,打家才明白,感情这位所谓的九边总督大人是要保住这纵容手下强抢民女的军汉。
不少人都在感慨果然是官官相护,对张儒的印象马上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至少已经没有那么多人在心里对张儒不畏强权啧啧称奇,反而有不少人心谤腹非,觉得这人多此一举。
唯有缑谦,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张儒,同时心里在暗忖:这年轻人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不知道民心似水?把事情闹大了却不给百姓一个交代,你能敷衍过去?
在他看来,张儒一开始就不应该把事情闹大,既然闹大了,就不能表现出如此强烈的偏向性。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瞠目结舌,结局发生了惊天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