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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师堂里, 立有一尊金身的罗汉塑像。
慧真罗汉。
此时, 那尊金身罗汉微睁的双眼有金色的佛光流转,隐隐可见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恒真僧人。
净涪眼中浮起浅浅细细的笑意,又向着那一尊罗汉塑像合十低头一礼, 便转过身去, 头也不回地转出了山门, 踏上了长长的石阶, 顺着石阶一路下山去了。
恒真僧人蹙眉看着净涪远去的背影,后又调转了视线在静礼寺中转了一圈, 在各处看了又看,最后垂眸在心底盘算了半响, 才终于收了神通,回返本身。
随着他的意念回归,静礼寺祖师堂里立着的那一尊金身罗汉双眼里流转的佛光悄然隐去。
察觉到祖师堂里头的变化, 清苦、清为两位大和尚齐齐在心底舒了一口气,将那一颗提起的心放回了原处。
清苦大和尚又是一个叩首, 才坐在了蒲团上, 微闭双眼, 双手慢慢捻动佛珠, 口中一声声地唱诵佛号。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清为大和尚却是招来了随侍的沙弥,着他去杂务堂唤净厝来。
静礼寺中的那些事情,净涪是全不放在心上, 可恒真僧人却没能放下,翻来覆去地在心底回想,怎么着也要从里头找出些端倪来。待到他自己捋出些真真假假的线索后,他还没有放下,又将净涪在静和寺的那些事翻了出来,颠来倒去的想要找出些什么来。
本来什么也没有,除了从那两座佛寺里取出两片不同的贝叶之外再无相同之处的两件事情,被他这么翻来覆去的扒拉,倒也真的找出了些看似很有说服力的证据。
“静和寺是一个只有师徒三人的小寺,寺中传承虽然不广,但也绵绵无绝。不论是掌寺的大和尚,还是年幼的小沙弥,他们谁都没有对《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动心,而是本本分分老老实实地修行......所以,净涪他采取的是拉拢交好的方式,没有着意诱惑......他以同样的安守本分,争取到了静和寺一脉的友谊......”
“依静和寺那师徒三人的性格,有这一份交情在,只要净涪甚至是妙音寺一脉不过分,即便是日后对上,他们总也会留下三分情面,不会过分逼迫。”
“而静礼寺又和静和寺不同。静礼寺弟子众多,不论是年轻一辈弟子,还是年长一辈的大和尚,都很有些心性问题......所以,他就显露出《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的神妙,在静礼寺中再往前迈出一步,以他早先传出的声名为基,以《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为柴,以他的进阶为油,在静礼寺一众僧众面前点起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挑起他们心头的野望......”
“如今,情况也如他所愿,《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在静礼寺中传开,如果静礼寺这一代弟子没有毅力和机缘,日后怕是不会有太大的成果,顶了天了也就止步十信,更多的可能连十信的第五、第六信都走不到......”
“静礼寺原是天静寺的一脉,天静寺一脉在静礼寺中根深蒂固,可仅仅在这里停留了数日的他就硬生生将《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烙在了静礼寺弟子心中眼中!”
被净涪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挖了自家墙角的恒真僧人气得几乎撕了手上拿着的那一堆空白纸张。
他的手已经在准备用力了,却在即将施力的那一刻撤去了手上的力道,克制了下来。
他明明已经怒极,面上却带着笑容,气息更是缓和。
藏经阁里其他的大和尚小心地看着恒真僧人,对上他的视线后,也都是合十点头,无声行了一礼,才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
恒真僧人应付过了这些大和尚,便捧着手上的那一堆空白纸张,起身回了他抄经的隔间。
关上了隔间的门户,感应到瞬间启动的禁制,恒真僧人也没有直接将手上的那一堆白纸撕成碎片,他极其极其平静地走到几桌旁,将手上的纸张堆了上去,才从他自己的随身褡裢里摸出一块只堪堪刻出个轮廓的玉石。
这玉石他本是打算刻成了之后,便送到静礼寺那边的,可现在?
呵呵......
恒真僧人拿着那块玉石的两根手指微微用力,便有细细碎碎的粉尘从他指尖处落下,洒了一地。
恒真僧人看也不看脚下的那一片粉尘,直接一扬手,便有一阵微风吹起,卷着这一片粉尘洒向了墙外的泥土地里,掩去了一切的痕迹。
净涪挖他墙角确实让他生气,但静礼寺的清苦却让他震怒。
他向净涪求他证道后的亲笔《佛说阿弥陀经》?一份取经因果,他求的就只是一份净涪证道后亲笔誊抄的《佛说阿弥陀经》?!
他是想要表示什么?
表示他对天静寺的忠诚?表示他对道统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