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脉相承的字迹,无间隙连接前后文的经义,甚至是同样纹路的泛着淡黄色泽的纸张......
这一部《大势至菩萨念佛圆通章》存放在这个书架里不下百年,而这百年间,静礼寺大大小小僧侣全都借阅过这一部经文,或是捧在手里仔细翻阅过,或是拿在案前认真誊抄过。可不论是境界莫可测度的大和尚,还是刚刚入门仍然懵懵懂懂的小沙弥,他们眼里心里看见的,都只是一本《大势至菩萨念佛圆通章》而已。
一时间,静礼寺的某些角落里竟接二连三地响起一阵阵嘀咕声。
“别不是......净涪他就是来翻阅咱们寺藏经阁的藏经的吧?”
“咱们寺里或许根本就没有那《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但所有的嘀咕,都在下一瞬间藏经阁里的变故被一扫而空。
就在众人质疑的时候,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净涪原本轻轻搭在那张书页上的两只手指稍稍一用力,便见那一张书页上浮起了一片细小的、仿佛错觉一样的皱褶。
所有盯着净涪动作的僧侣目光霎时一凝,再不去看净涪,只一眨不眨地望着那一片细小的褶皱,一时头脑一片空白,竟是完全忘记了自己心底的那些个质疑。
静礼寺中,无数人翻阅过那一部《大势至菩萨念佛圆通章》,无数人或是用力或是小心地揉搓过那一张纸张,可愣就是没有人能够发现丝毫端倪。
察觉到那些几乎黏着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转移了着落点,净涪面上没有丝毫异样,可身在无边暗土世界里的净涪魔身却是肆无忌惮地笑出声来。
‘哈哈哈......实在是太有趣了......哈哈哈......’
在识海中显化出身形的净涪佛身也是先笑了一声,才端正了神色,道:‘噤声。’
净涪本尊特意停了一停,待到佛身一应准备妥当,才沉下心神,伸过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一页纸张,缓慢细致地从那一页纸张中撕扯出一片空白的贝叶来。
待到净涪将那一片空白贝叶捧在掌心里的时候,所有将目光投注在这里的僧侣们才真正地回过神来。
他们目光复杂地在净涪掌心的那一片空白贝叶和被净涪重新放回书架上的那一部《大势至菩萨念佛圆通章》来回徘徊,饶是心境修为不浅,一时间也是五味杂陈。
‘居然......还真的有?’
‘还真的是在那里?’
许久之后,终究有一位大和尚悠悠地低叹出声:“这便是缘法啊......”
是的,这便是无缘见面不识有缘千里来投的缘法。有缘与无缘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的残酷,半点由不得人。
净涪魔身远远地扫过静礼寺中一众僧侣复杂的面色,最后却是定定地望着净涪本尊掌心上的那一片贝叶,静默片刻后,才道:‘我真是没有想到......我们居然也会有这么一天......’
曾经的无数次,缘法这个词,从来都只和左天行绑在一起。秘境开放,最好的灵药灵材都是左天行的,也只有最危险最残酷的考验才会是他的;各自游历,左天行一切都是顺顺当当的,就算有些波折,到最后也是无伤大雅,更甚至会是锦上添花,而他却总会有一堆的麻烦事儿找上门来,稍有不慎身死道消都是轻的;面对同样的机遇,哪怕他们两人同时站在一个起点上,那个机遇选择的永远都会是左天行......
回想往昔诸事,净涪魔身没有嫉恨,没有叹息,也没有遗憾,只有一点点的感叹和感慨。所以不过须臾间,他便平复下了心情,对着识海中的净涪佛身和净涪本尊一个示意。
得到魔身的示意,又察觉到三身此时心情、心境浑圆如一,圆满无漏,净涪本尊眼睑一垂,一手掌心托着那片空白的贝叶,另一只手却是并拢五指,缓慢而郑重地拂过那一片空白贝叶的上空。
随着他的动作,净涪识海之中,已经收集到的两片禅经贝叶猛地一颤,一个个闪烁着金色佛光、清净智慧光的梵文一字一字地显化出来。
随着这些文字的显化,一股无形的波动自净涪身上溢出,荡漾至四方虚空之中。
净涪手掌上的那一片空白贝叶感知到那一股无形波动的溢出,竟也是在净涪的手掌心上跳了一下,然后,便像是呼应一般地跳出一个个仿佛以金色佛光为墨、清净智慧光为痕的梵文来。
“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法身非相分第二十六......”
“须菩提,于意云何,可以三十二相观如来不?......佛言,须菩提,若以三十二相观如来,......尔时世尊而说偈言:若异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梵文一笔一划清清楚楚地刻印在那一片贝叶上,字迹笔痕错落有致,几乎和那些天然成形的贝叶细纹浑然一体,只叫人一见便会忍不住拍案赞叹:好一件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嗯,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