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在这边心急如焚,自然是半点用都没有,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史湘云三五不时地来一趟,贾宝玉屁颠屁颠地跟在史湘云后头,云妹妹长,云妹妹短的,王氏很想要败坏一下史湘云的名声,但是最关键的是,她如今不是原来那个管家理事的二太太了,身边连个得用的人都没有,原本那些陪房被打发了个干净,其他人就算想要站队,总得先等着王氏这边解禁了,不用继续吃斋念佛了再说。
要知道,因为端午的时候,王氏那边拿出来的佛米佛豆不够多,林母那边可是很是直白地教训了王氏一通,按照林母的意思就是,别成天上蹿下跳,挖空心思,管这管那的,只管好好念经礼佛,多做功德,以赎前罪。
林母可没有怎么给王氏面子,恨不得直接就说了,贾珠夭亡,贾宝玉如今这般,说不得就是王氏不知道积德行善,结果报应到了孩子身上。但是这里头自然也有这样的意思,王氏听了,也是心里一个哆嗦,贾政是靠不住的,她能依靠的无非就是贾宝玉了,一想到没准是因为自个做了那些事情,导致了这样的报应,王氏就几乎要崩溃,回头竟是真的老实了一段时日,每日里待在佛堂里头,几乎不怎么露面了。
不管王氏真心假意,还是心中另有想法,林母如今占据着礼法上的优势,这不用白不用啊,因此,不管王氏怎么着,一个孝字下去,王氏也只有低头的份。
大房如今日子倒是过得滋润了起来,贾赦早就跟以往那些旧交几乎没了往来,他那会儿结交的,无非就是些酒肉朋友,后来他失势,明明袭了爵,却叫贾政压了一头,那些人虽说心里都知道不合规矩,不过,谁也不会没事给贾赦叫屈,就算要跟贾家往来,出面的也多半是贾政。
如今其实依旧是如此,贾政一家子依旧住在荣禧堂,一点也没有挪动的意思,贾赦同样很少出门,就算是出门,也就是逛逛古玩铺子什么的,更多的时候,其实就是叫下人打听着,叫那些掌柜的将东西带到府里给他挑选。他对于那些人情往来也没什么兴趣,收回了自个的印信帖子之后,便一概不管了。
但是贾政日子就有些难过了,没了贾赦的印信帖子,他的身份也不过就是个工部员外郎,工部里头,他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尤其贾政还是个不管事,干吃俸禄的,手上连点实权都没有,跟自个的上官大概都没说过几句话,反正他就是需要的时候去衙门点个卯,其他时候就窝在家里。
因此,就算人家想要找工部的人走走关系,也不会找到贾政头上。虽说各家往来的帖子都是送到荣禧堂,他拿了自个的帖子回复,人家一看就要不爽了,我要往来的是你们荣国府,谁真的拿你一个工部员外郎当回事啊,你这不是看不起我们吗?
贾政跑去问贾赦要帖子,贾赦却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你们拿着我的帖子干了多少坏事啊,如今还想要继续坑我,没门!因此,甭管贾政说什么大道理,贾赦就是两个字,不行!贾政跟贾赦讲不通,又跑去找林母做主,林母装模作样地叫来贾赦,教训了一通,贾赦反正就是在那里耍赖,林母最终也摆出了一副无奈的模样,然后,又说原本那些老亲也不能断了,如此,日后需要有荣国府名义的帖子,也送给贾赦过目,让他回复便是。
贾政听得差点没傻眼了,看着林母的眼神简直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林母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反正贾政再如何,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跟她翻脸。
贾赦被这意外之喜砸得晕头转向,自然是欢天喜地地应了下来,在他看来,自家老娘似乎是转了风向了,回去便自个掏腰包,赏了自个身边的人一个月的月钱,然后就大张旗鼓地叫人去荣禧堂拿帖子,又跑去跟门房的人耀武扬威了一番,言道,日后的帖子要先送到大老爷那边,让大老爷先过目。
一时间,整个府里的风向都变了,贾政一家子除了还住在荣禧堂,贾赦那里反而看起来成了荣府的中心,外院的人有事也跑那里,内宅的事情也在那里,毕竟,虽说是邢氏与李纨一块儿管家,但是邢氏是长辈,没有她去迁就侄媳妇的道理,李纨也只能每天多辛苦一番,赶到李纨那边一块儿理事了。
林母反正就是作壁上观,若是王氏,她自然会跑出来跟林母胡搅蛮缠,但是贾政却不是那样的人,他将自个的面子看得比谁都重,怎么肯丢这个脸。如今瞧着那些下人似乎开始不拿自个当回事了,想要支取点银钱,都要被账房指桑骂槐一番,总之就是不给,甚至邢氏听说了之后,还拿了原本的账本过来,跑到林母这边撒泼。
说什么二房简直就将公中当做自个的一般,王氏好歹还是偷偷摸摸呢,贾政简直就是理直气壮地成天问账房要钱,自家老爷不管是玩古玩,还是纳美人,用的都是自个的私房呢,结果二老爷却是什么事都问公中开口,若是小钱也就罢了,但是,二老爷一个人就能用掉府里一年的开销,如今还不肯收手,再这么下去,这还怎么得了,她这个家,还怎么管了!
邢氏如今管家得了甜头,早就将公中的钱看成自个的了,在荣庆堂半点脸面也不要,差点没撒泼打滚了,弄得下人们都叹为观止,林母嘴上发火,心中却是一阵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