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羡鱼一惊,她缓缓地抬起头,却看见了一个人。
立刻,她的眼睛湿润了。
两人再次紧紧地拥抱着。即使雷声再大,即使雨势再猛,似乎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将二分离。
熊楚惊讶地看着那两个人,更确切地说,是卫涯。
这根本不是卫涯!
他比熊楚还要高,比熊楚还要白,他的眼睛是温润的,他的鼻子是高耸的,干净白皙的脸上,充满着书生的忧郁和情节,写满了太多的喜悦和感伤。
这个人,分明是个身材颀长,气质不凡的富家子弟。可是,他分明就是穿着卫涯的衣服,尽管这件衣服已经被他给撑破了,原本长长的袖子此刻才不过到手臂。
难道说,这才是真正的卫涯?可是,为什么他会变成之前那个样子呢?
“这小子当年为了和侄女私奔,不惜拜一个西域异人为师,练就了一身缩骨术,只求能够凭借此术能够钻入侄女的房间将其带走。谁知,他一心求成,修炼时用心不专,导致走火入魔,虽然从此以后可以钻地自如,却再也不能变回原来的模样了。刚才我一时生气,用尽全身内力的一掌,竟是帮助他冲破了自身内力的束缚,使得骨骼如同紧绷的弹簧突然松开般噌噌延伸开来,这才变了回去。”
这等奇闻,熊楚当真是没有听说过,又道:“前辈,你现在不生他们二人的气了吗?”
燕孤行道:“唉,看来是我和她爹爹错了。他们二人的确是真心相爱,我们如果当初不拦着他二人,或许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熊楚见这位前辈虽然行事我行我素,但是却也敢作敢当,心中也是敬佩得很,当即道:“不过现在他们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也还是一个不错的……”
熊楚还未说完,脸上的恬静瞬间又变得惊愕了。
这一次,他看得人却不是卫涯,而是李羡鱼。
李羡鱼那白皙如玉的脸上,竟是突然出现了裂痕,一道裂痕,从她的额头到鼻梁,再到下巴,雨水渗了进去,犹如陷进无边的深渊一般。
卫涯似乎也有些吃惊,道:“鱼儿,你……”
李羡鱼似乎也知道了什么,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脸,哽咽地说道:“卫郎,我……我早就不是那个李羡鱼了……我,我现在根本配不上你,我……”
话还未说完,卫涯却是轻轻地把她抱进了怀里,道:“你别说了,其实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你我夫妻十年,我又怎么不会知道你带着一张人皮面具呢?”
熊楚一惊,原来李羡鱼的这张脸也是一张人皮面具,一张她精心制作,和原本的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具。可是,那么现在的她,又该是怎样的呢?
李羡鱼讶道:“原来……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可是……可是现在……我……我……”她越说越难过,最后已是说不下去了。
女人选择男人的时候,或许会注重除了长相以外的任何东西,可是女人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永远无法忘怀的绝对是自己的样貌。
更何况曾经是一个绝世倾城的女人。
卫涯的声音温润而富有磁性,他轻声说道:“我又如何不知道,你为了给我找治疗的药,不惜进入了毒草林,脸上被毒气所沾染才会变成这样的。其实,当时我一直偷偷跟在你后面。只是我怕你伤心,才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那……那你现在还……还爱我吗?”
漫天的雨声中,李羡鱼渐渐挣脱开了卫涯。她的确本是个很美丽的女人,甚至比那张人皮面具还美,光是看她的轮廓就可以看得出。只是,现在,她的半边脸上,已是被一大块紫色的斑所覆盖,上面还长着许多鼓起的脓包,甚至把左眼都压得有些变形。
这样的一个人,的确是会让人呕吐的。
漫天的雨声中,卫涯却已是深深地吻了下去。
原来爱一个人,从来都不需要太多的辞藻和誓言,从来都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容貌而改变,十年之期,一如既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如此,便足矣。
熊楚的眼眶,也渐渐湿润了。
而地上,吴氏兄弟的尸体,则是被雨水冲刷地愈加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