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参领,今日兴尽否?”孟珙嘿嘿笑着对李邺道。
“自然,自然,今日让你破费了。”李邺拍了拍孟珙肩膀,也是笑道。
若论年纪,孟珙要比他大上一轮,但论及军功与如今在朝野中的声望,孟珙拍马也赶不上李邺了。去年孟、扈二人初至临安时,为了与天子爱将结好,没少往李邺与李一挝处跑,各种礼物也送了不少。不过对二人的态度,李邺是来者不拒,李一挝却是什么都不收,特别是李一挝家中娘子管束极紧,到外头喝花酒逛勾栏之类的事情,李一挝根本不敢做,颇有前时名将韩世忠惧内之风。
李邺则不然,李邺心中有自己的算盘,他知道自己犯些小错,天子不但不会怪罪,反而对时不时地拿这些小错敲打他乐此不疲。在文官的心中,他算不得什么好人,越是如此,他便越安全。但他又不想从此就纵情酒色虚度一生,他还想立下更大功劳,特别是开疆拓土扬威远国,要这样,他就必须与孟珙、扈世达这种宿将子弟。
“据说今日这胡姬坊的胡姬,都是那位大食商人自各国收罗而来的,李参领大展神威,当真是扬威异国了。”孟珙又嘿嘿笑了声。
“你也是龙马精神,我看着你带了三个入内。”李邺当然也不忘记回捧一下孟珙,然后二人齐齐看向扈世达,扈世达面色微红,男人在别的地方可以退缩,在这种情形下是绝不能退缩的,他伸出一只手,手上伸直了三根手指,却是一语不发。
风月之色谈完之后,孟珙又笑嘻嘻地道:“李参领,我与世达来此都快有一年了,听闻最近要安排我们入军中带兵,不知是真是假?”
“此事原非机密,故此无须瞒你,是真,这一年来,你二人学业甚佳,步炮协同战术演练考绩也都是优,我和李大爆仗都以为你们可以去带兵了。”李邺瞄了他一眼:“不过莫想走我的门路,平常时候收你们的礼物没关系,这时若是收,天子便是不踢我屁股,李云睿那厮便先要来找我麻烦了。”
提起李云睿,孟珙和扈世达都觉得背脊一冷,忍不住向四周看了看,李邺哈哈笑道:“瞧你二人那熊样,今日咱们便服入城,李景文那厮管不着!”
“谁说我管不着?”
他的话音尚未落下,李云睿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激得李邺浑身一抖,然后破口大骂道:“你这贼厮如何与鬼一般,说曹操曹操到,真是他奶奶的!”
“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你李汉藩若不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何会说我象鬼一般。”李云睿嘿嘿冷笑道。
“你这厮……咦!”
李邺正待再骂他,突然看到李云睿身后两个冲着自己笑的近卫军士兵,他怔了怔,然后大喜道:“石大漏勺子,宋小娘儿们!”
“见礼!”
石大勺与宋思乙都向前一步,行了个近卫军军礼,二人也都是眉眼带笑的模样。李邺与他们分别,还是在台庄大战之后,那次大战中二人都受了重伤,几乎丢了性命,故此不曾参加当时的凯旋献俘仪式。这也一直是二人的最大憾事,他们至少耿耿于怀,不过能见着当时的长官,二人都很是高兴。
“李景文,你害我!”
李邺一边还礼一边愤愤地对李云睿吼了一声,李云睿掌管军队的情侦系统,与霍重城的职方司秘谍系统互不统属,而且李云睿有执行权,故此对于李邺的行踪当然是一清二楚。
“石大勺和宋思乙来了临安,第一时间便是要拜见你这旧日长官,所以我就把他们带来,让他们看看你的雄风。”李云睿耸了一下肩,漫不经心地道:“如今李汉藩无仗可打了,便在床上与人厮杀,倒也是战果累累。”
在李云睿面前,孟珙与扈世达不敢那般随意,毕竟李云睿同时还有一个职司,那就是天子护卫殿前司副帅,并被赵与莒钦命执掌临安周边军法,他们私底下逛青楼勾栏,恰恰归李云睿管。
见李邺被缠住,孟珙向扈世达使了个眼色,准备乘着这机会开溜,结果才迈开步子,李云睿慢慢悠悠的声音又传了来:“这不是孟璞玉和扈大义么,你们二人怎么穿着这身百姓服饰,莫非嫌我大宋军服不够威风,在青楼女子面前穿不出来么?”
“不敢,不敢。”孟珙与扈世达只得苦笑着转过身来,二人行过礼,李邺倒是够义气,将事情都揽了下来:“是本参领带着他二位体验民情,按着陛下的话说,便是深入到我大宋百姓中去,培养自己对大宋百姓的热爱。”
“李汉藩,我呸!”李云睿啐了他一口:“你是深入到青楼女子两腿中间去了吧,培养对百姓的热爱?你先回去培养自己对家中妻妾的热爱再说!”
宋思乙与石大勺都是大乐,宋思乙腼腆,只是笑而不言,石大勺则是两眼放光:“李参领,我初来临安,尚不知临安城中哪儿好玩,你是识途老马,几时带属下去转转?”
李云睿倒不是真正生气,他与李邺合作得甚为愉快,只是替天子敲打他,勿使他太过份了。众人聊了一番,便叫了辆马车去群英会,算是给宋思乙与石大勺接风洗尘。
上得车来,李邺有些好奇地问道:“石大勺子,你二人不是回了流求么,怎么此时有空来临安?”
“天子调我等来的,一共有三千人,都是当初回流求休整复训的老兵。”知道此事不必隐瞒,故此石大勺直接回答道。
无论是李邺,还是孟珙、扈世达,都觉得身上一紧,一股血腥气息隐约传来,他们相互看了看,都点点头,便岔开话题,不再讨论此事。
天子自流求调兵,显然是准备打仗了,只不过……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这是要对哪儿用兵呢?
无论是要对哪儿用兵,都意味着他们这些武人有了用武之地,意味着战功,意味着开疆拓土。与此前宋国惧怕对外开战不同,如今的大宋武人,不仅不惧怕开战,甚至有些跃跃欲试,毕竟,这才是他们展示自己才能的最佳所在。
注1:孟珙历史上是不是这样风流好色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