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事,私事。”李一挝有些尴尬,目光也惶惶不安,霍重城笑眯眯地盯着他,心中却响起警钟。
以李一挝身份,能到这皇宫之前办什么私事!
如今李邺不在,禁军正在整训,近卫军便是临安城中最重要的力量之一。虽然大宋向来实内而虚外,临安及左近放置了数十万禁军,可能在最短时间内入城的便只有近卫军了。
而且恰好最近临安城中又是暗潮汹涌之时,在这个时候,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得霍重城疑心。他原本是个直爽义气的青年,被赵与莒放在这个位置上数年,生生成了个疑心重重的小狐狸了。
“李过之,有啥私事,需要帮忙,只管招呼一声,这临安城中,我霍广梁摆不平的事情还不多!”他拍着胸脯满是义气地嚷道。
“自有用得着你的时候,呵呵,广梁兄,你忙便先去吧。”李一挝敷衍道。
这让霍重城心中更是怀疑,他笑了笑走开,贴着御街走了一段,然后拐进路边一店铺,做了两个手势,店铺里便有一个游手模样地走出来,向李一挝这边张望。
李一挝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神态有些窘迫,见着熟人都不太敢给看到,直到胡福郎过来,他才慌慌张张地跑过去道:“胡大官人,胡大官人!”
胡福郎是自荣王府出来的,听得李一挝叫他,脸上不禁就浮起了笑意。在台庄战场之上,这李一挝也是死人堆中打滚出来,可在婚姻之事上,却显得极为羞涩了。
“过之,今日终于来寻我了?”他笑着道。
“胡大官人,可曾……可曾替我问过了?”
“自然是问过的,天子交待来的事情,我怎敢不当真?”胡福郎见他一脸热切的模样,忍不住便生了要戏谐他的念头:“过之,你这事情难办了。”
“啊?”李一挝摘下自己的帽子,因为到了临安的缘故,他如今不再理发,原本光得发亮的头上如今长出了寸许的短发。他习惯性地挠着自己的头,神情有些黯然。
“那于织娘虽是在纺织厂女工,她家里却是书香门第,若不是因为家道中落,而且家中没了老母的缘故,也不至于去纺织厂。”胡福郎不动声色地道:“虽是如此,她在纺织厂中并不会做得许久,如今她家父亲已经……”
“已经许了人家么?”李一挝垂头丧气地问道。
“呵呵,过之,你脾气还是这般着急,若是在战场之上,也这般着急的话,我却不敢帮你了。”
听得事情似乎还有转机,李一挝抓耳挠腮,正想插话,又怕胡福郎再说他性急,故此只得忍住来。胡福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战阵之事我是不懂的,但若性子过急,免不了要出事,要有个万一,天子与家人会如何伤心!”
“大官人教训得是。”若是别人说他,李一挝未必会服气,但胡福郎不同,若不是胡福郎将他自街上找了回来,他没准早就死在叔父家中。
“那于家父亲正在为女儿寻一个人家,只是他家道中落,拿不出什么嫁妆,而且只有一女,若是娶了他女儿,少不得连他也得养着,故此迟迟未有结果。于幼娘是个孝顺的好女子,早就说了,非有担当有血气的好男儿不嫁,若要娶她,须得替她父亲养老送终。”
“倒是个外柔内刚的烈女。”李一挝肃然赞道。
“你总守着织厂门口,倒教你知道她家外柔内刚了。”胡福郎又调侃了一句,然后笑道:“她家老子想寻个书香门第的,你这般军汉,未必得入他眼,不过这世上之事,诚之所至,金石为开,你只要有诚意,何愁娶不得娇妻!”
李一挝听得连连点头,只觉得胡福郎字字珠玑,每一句都是金玉良言。听完之后好半晌,又讷讷地问道:“大官人,若是如此,我……究竟当如何是好?”
胡福郎瞪了他好一会儿,然后大笑道:“无怪乎天子要我助你,以你这性子,若不是我相助,你怕是只敢在门口守着人家小娘子看,一辈子也不敢去她家了。我不是都交待得明明白白么,诚,诚,拿出诚意来!托人为媒先去试探,然后再登门拜见,只要你诚心足了,还怕你未来的老泰山不认你这个女婿?”
“是,是。大官人……这媒人只怕还得劳烦大官人来当。”李一挝涎笑着道。
“好你个李过之,倒真会算计,算了算了,将你在台庄战中得到的战利品分一样两样与我,我便替你做这个媒了!”
台庄战后,在清扫战场时,免不了都要留下一样两样纪念品,蒙胡虽然以抢掠为生,并没有什么值当的东西,但至少他们的弯刀、弓箭还有马鞭之类的,虽是简陋,却别有异族风味,这便成了近卫军最喜爱收集之物。不仅近卫军喜欢,捷报传回后,《大宋时代周刊》专门说了此事,临安百姓对这些小玩意也感起兴趣来,不少人都寻门路找近卫军买上一两件。
“大官人要那还不是一句话,改日我奉上蒙胡贵酋金马鞭一条,这可是一个蒙胡万夫长之物!”李一挝自然是一口应诺,一条马鞭换个媳妇儿,若是孟希声在,必然要大叫正是“合算的买卖”了。
“一言为定。”胡福郎笑道。
二人心中都明白,便是李一挝不给那马鞭,胡福郎这个媒人也是非做不可的,一来是因为天子的吩咐,二来则是两人的交情。他们相视笑过之后,胡福郎便道:“那好,现下正好无事,你与我一起去于家看看如何?”
“这……这不好吧,我还没准备……”听得这话,李一挝吓得一跳,慌忙摆手:“先等大官人探探口风再说,若是对方提条件,大官人只管答应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