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部的鲜血还在不停涌出来,痛楚令莫十九忍不住抽搐起来,而他的手却无力地朝那缕日光艰难地扬起,最终在伸到一半的时候又重重地落了下去。
眼前终于只剩下漆黑一片,所有的感官与心绪都离他远去,不论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一切都剧终了。
顾祁的笑意终于消失不见,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到了他身边,可是低头凝视半晌,大军却忽然看见他们的皇帝变了脸色。
不,这根本不是恭亲王!
顾祁的脑子里在一瞬间闪过千百种念头,他与顾初时自小一同长大,哪怕是最细微的差别,他都能判断出这个人不是顾初时。
譬如顾初时的额角有一块不易察觉的疤痕,那是他在狩猎的时候不留神被树枝划伤的。
譬如他的左手虎口有一颗浅浅的痣,那是无论如何也伪装不来的。
譬如他最爱整洁了,不论什么时候,都一定不会让自己的里衣出现一丝皱褶或者污渍,而眼前这个人的里衣甚至磨了边,还有了线头。
顾祁蹙眉站在原地,却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同他一样“死而复生”的萧彻策马而来,面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
“皇上,皇后娘娘不见了!”
京城之外有一座山,被墨河环绕,山上丛林茂密,乱石嶙峋。
楚颜费力地睁眼时,发现自己被人牢牢地缚住,双手紧紧地绑在背后,动弹不得。
另一个人站在她的身旁,一手拽着她的手臂,一手持剑,身上甚至还穿着素净华丽的宫装,清丽可人。
那人似乎也发现楚颜醒过来了,见她试图挣扎,只是微微一笑,“我若是你,就会看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然后再决定要不要乱动。”
楚颜终于侧过头去,却发现身侧的人和她一起站在山巅的悬崖之上,只要再后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而站在她身旁的不是别人,正是痴痴没有露出狐狸尾巴的镇南大将军的孙女,崇筝。
或者我们可以更确切一点,这不过是一个顶着崇筝姓名的棋子,一早就埋好了,只待今日的爆发。
楚颜有些晕眩于这样的高度,身上只穿着在永安宫里烤着火时所穿的薄袄,连外套都没来得及披上,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昏迷以前是在接待这个娇怯瘦削的崇婉仪,只可惜……
只可惜她以为的病弱美人竟是个会武功的凶悍女子,重重地将她击昏,然后把她拖到了这种人烟罕至的绝境。
楚颜的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她有预感那里绝对起了个包,不知道睡觉的时候压着会不会被痛死。
……不对,重点搞错了。
她被自己绝佳的幽默感震惊到了。
这时候脑子里忽然想起了什么,楚颜倏地僵住了,然后飞快地扫过周边的一切,在发现儿子并不在此时,微微松了口气。
她勉力维持着冷静,问崇筝:“你是谁?”
若真是镇南大将军家中的千金,决计不可能会武功,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如今最大的可能便是她根本不是崇筝,而是被人掉包的细作。
“崇筝”似是有些诧异,却只是冷冷地笑着,“死到临头了话还这么多,皇后娘娘难道还想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劝服我放你回去么?还是省省力气吧。”
她的眼里出现了一丝泪光,然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恨意。
想起秦殊告诉她的那个消息,心中便是一阵绞痛,几欲昏厥。
顾初时死了。
她自始至终仰望如天边朝阳的那个男人,死了。
她打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他而进宫,哪怕把这一辈子的幸福都毁了,只要能帮到他就好,可如今他死了,她还待在这深宫里做什么?
她想要自尽,可秦殊却把她拦了下来。
“他如何对待你的心上人,你就如何对待他的心上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才是最佳的报复方式,若就是这么白白死了,你以为王爷在九泉之下就能瞑目了?”
她恍然大悟,于是才有了眼前这样一幕。
退后一步便是万丈深渊,寒冷的空气像是针一般扎进身体里。
楚颜觉得整颗心都快要冻僵了,却听见她一字一句如同下咒一般冰冷地说道:“若是他不来,你就悲惨地死在这里,无人收尸;若是他来了……呵,如此深情的好男人,与你一同下地狱去做对鬼夫妻,那更是再好不过。”
她要亲眼看着这两个始作俑者是如何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的,如此一来,他在地下就算是夙愿未尝,也总会安心些。
作者有话要说:鉴于大家都在呼唤太子,太子终于千呼万唤屎出来,最后的曲折要来了。
另外关于歌大的去世,在遗憾的同时,也希望大家能够健健康康、平安快乐。
也谢谢大家对我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