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对方的攻势是溪流,那么江云月就是大海,海纳百川。然后风起,海浪席卷,狂风暴雨倾盆而至。
只一曲,就令对方奈她不得。
季拾萱不过筑基后期修为,哪挡得住这攻势,只觉得对方弹奏的每一个音符都化为利刃,硬生生劈进自己脑海里,即便她想躲也无处可躲,不过一曲就已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江云月趁此逃开。
人虽走了,后遗症仍在,季拾萱几人好半天才回过神,面面相觑心惶惶然。
好恐怖的音攻!如果对方真有心要杀她们,只怕她们也毫无抵抗力。
季拾萱吞了颗丹药,恢复灵气后招来香来:“你擅音攻,你可认识对方?”
香来这次吃了不小的亏,她学的音攻,但修为却在对方之下,偏一开始又存了轻敌之心,以致后面完全被对方带着,兼之耳朵灵敏,对方的曲子急速而来,她毫无抵抗力地受了重伤,只怕这一个月都不能使用音攻。
香来含恨,此仇必报!
但她冷静也快,第一时间就回想了擅长音攻的对手,因此听到季拾萱这问,她阴沉着脸道:“我不曾遇过,对方弹奏虽然有异,但依稀可见来音谷的手法,只是我却不知来音谷何时出了这么一位天资聪颖的弟子。”
季拾萱沉吟了下道:“对方修为……”
“修为应当差不离多少,但对方音攻实是厉害,即便我们三人联手也奈何不得。”香来语气郑重了许多,“我估计对方应当是金丹中期。”
季拾萱吃了一惊:“可是她……她最多不过二十来岁!”
别看香来看着小,那是因为她的功法奇特,实际上她已有三十来岁,三十岁的金丹期,已经算是非常年轻了。
“来者不善,这件事必须马上告诉尊上。”
几人又谈了会,这才熄灯离去。
等他们走后,江云月从屋檐上翻了下来。
实际上她根本没走,她知道这时候对方以为敌人已走,最容易掉以轻心,因此就隐到了屋檐上,可惜听他们说了一堆废话就是没说到重点。
屋内有人,她再硬闯已经无用。
江云月想了想,弹起了《春风》。
睡吧睡吧,在这温柔的春风里睡觉吧。
一曲完毕,她推门进去,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绿竹,直奔书柜。
之前她佯装走后,季拾萱第一个查探的就是书柜,在看到书柜摆设没被动后才舒了口气,显然机关就在书柜上,要么是书本要么就是整个书柜。
她尝试着推了推书柜,没推开,只得耐下心来一本本翻看。季拾萱是才女,才女嘛,意味着书多,江云月差点翻到没耐心,在她要拿下一本时手一顿,又一用力,还是没拿出来。她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嘿,找到了。
拿不起来那就是要推了。
江云月小心翼翼推动书本,果然书柜应声而开,露出一条只容一人通过的隧道。
江云月拿出火折子,进入了密道。
密道四壁光洁,显然每天都有人打扫,一开始江云月还提心吊胆,生怕不知从哪射出一支暗箭来,但她走了一段路都没遇到机关,便知道自己想太多了。
关于季拾萱房间的这条密道,她想了很多。首先,这个密道一定是秘密,至少季绪先和季霖元肯定不知道,否则季拾萱不会在房间布下机关,生怕密道被人发现。那么密道就有可能是季拾萱和季琮的秘密。
从密道深处和四壁来看,密道开出已经有足够一段年限,这就意味着这条密道不是慕君年令人开采的,剩下的,便只可能是季琮了。
江云月知道,季琮的真爱是季拾萱生母,但他又要在众人面前树立高洁爱妻的形象,甚是冷落季拾萱她们,所以这条密道很有可能是季拾萱生母和季琮偷情所开,甚至,密道的功能还不止偷情。
她曾经好奇,季家好歹也是望春镇的大家族,上百口人一夕灭亡,其他人怎么会没发现?要杀这么多人,得动用多少人手?
现在她知道了,如果这些人都藏身于密道,那么就能解释他们怎么来无影去无踪了。
又走了一段路,江云月便看到了一个非常大的房间,装修华丽富贵,她撇撇唇,目不斜视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出口,她松了口气,开始在墙壁上找机关。
机关是按五行八卦排列,她当初在崖底也学过一些,找起来也容易。
从密室出来,江云月便看到了无数的苍天大树。
季拾萱的密室居然通向深山,这可真是……难怪这么多年,从来没人发现。
江云月沿着山林往里走,走了一段路,就隐隐听见前方传来交谈声,她迅速灭了火折子,展开灵识,一点点靠近,在看到对方后暗暗叫苦。
其中一人正是慕君年。
在江云月的灵识触到他的那一刻,他也发现江云月了。
“有人!”慕君年猛地回头,灵识放出。
这地方从不曾被人发现,隐秘性非常高,因此慕君年也放松了警惕,倒是给江云月抢夺了先机。
江云月收回灵识,转身就跑。即便她知道自己逃不过,总要挣扎一番吧。
可惜这个挣扎有点短暂,很快就被他们追上。
江云月将古琴放于胸前。逃不过,只能拼了。
对方攻势汹汹,江云月来不及弹《春风》,直接过渡到了《沂水》,先挡一波再说。
只是才接手,江云月就想哭,对方修为至少高出她一层,很可能已经是化神期,这还是在慕君年没出手的情况下呢。
和江云月交手的是名白发苍苍的老人,慕君年显然对老人非常有信心,他并没有出手,而是立在一边观看。
江云月应付起来颇为吃力。
金丹期和化神期差距实在太大,她一味防守实在处于下风,因此她左手一猱,掠过《高山》,直接将曲子换成了《暴雨》。
也不知是不是天气应景,居然下起了毛毛细雨。
江云月无声笑开,即便胸口因为对方的进攻而沉闷压抑,她还是忍不住高兴。要弹好一首曲子,情景不能少,这首曲子名为《暴雨》,意味着每一下攻势都如雨水,绵里藏针,无处躲藏。
现在,是她的机会。
江云月右手变换更加迅速,她精神无比紧绷,所有的灵气全凝在这一首曲子里。
绵绵细雨汇成雷霆之势。
老人是在受到第一下攻击时才反应过来,他虽然不懂音攻,但对战经验丰富,隐隐听出这首曲子和雨滴的相应之处,知晓这一曲不能硬接,但他也知道对方已是强弩之末,因此判断之后,他选择了避退。
趁着这一瞬间,江云月转身逃窜。
许是玩着猫抓老鼠的游戏,对方跟的不紧不慢。
跑着跑着,江云月胸口一窒,差点没呼上气来。之前的那一曲几乎耗尽她体内所有的灵气,她现在仅凭意力撑着,她甚至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嘴巴干的几乎能尝到铁锈的味道。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气力用尽导致眼花,她隐隐约约仿佛看到一只黑白的动物向自己奔来。紧接着,有人扶住她了肩膀。
江云月在触到对方胸膛的那一刻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