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梅被抓,对于卫国公府来说,是头一桩的大事情,同时也意味着卫国公府的崩溃瓦解。卫国公府出了两位先帝妃嫔,为先帝诞下一子一女,正是靠着这份恩宠,卫国公府即便在政事上毫无建树、近三十年都未有什么可造之材,依然能够勉强保持着国公府的派头。
可是,在废太子初次造反时,两位妃嫔皆站错队,投靠了废太子。如今二皇子上位,卫国公府在朝堂上又无足轻重,只需揪中一两个把柄,自能够轻松将其一举端了。卫国公府不仅长久未曾为朝堂贡献力量,更曾树下不少的敌手,这次被揪中大把柄,落井下石、幸灾乐祸之人不在少数。可以说,卫国公府倒霉,根本是一件为人称手相庆的事。
齐浩然与李璿两个一起带人将杜若梅抓了之后,又将林妧、许云、许念夕三人带回了奋勇侯府。因而当天夜里,林媛便知晓了杜若梅的事情也已经看到了卫国公府的命运。先是站错了队,再是帮助废太子造反,已经足够背上诛九族的罪名了。
林媛安排了仆人带着堂姐和侄子侄女到客房去休息,听到齐浩然说起卫国公府,最大的感慨反倒是当年那个小小而怯弱的杜若梅会走到如今的这一步。她还记得,小时候的那个杜若梅时常被她的嫡姐杜若瑾欺负,更是从不敢反抗……谁能够料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听到林媛的话,齐浩然却不同意,反倒不明不白说一句,“若是心思安分,确实不大可能;可看似怯懦,实际上很有野心,就说不好是什么样了。这样的人,往往比一般人要更加狠心一些。传言都说她的嫡出六姐是猝死的,实际上,可不是那个样子。”
林媛探究地看齐浩然,齐浩然捏捏她的脸,笑道,“瞧你这一脸好奇的样子。”又说,“卫国公府当初慌慌张张将这位嫡出六小姐葬了,本就蹊跷得很。查来查去,才知是被她的庶妹错手掐死了。这份心狠手辣的劲,只怕一般的男子都不及。”
“你连这个都要管么?”林媛见齐浩然似乎什么都知道,想起来他过去常年忙碌,总算更清楚了一点他都在忙什么。即便不至于到事无巨细、样样都管的地步,单是重要的事情全部都要参与,便足够忙到没有空闲。
齐浩然一笑,将林媛拦腰抱起来,又笑说,“才知道你夫君平时多么累?还不好好安慰安慰我?”便叫林媛抱着往床榻去了……
林妧、许念夕和许云过了很多天才缓过那天晚上的事,只是那处宅院并不敢再继续住下去了。林媛留他们先在侯府住着,也是因为同情他们遭遇到那么恐怖的事情。过去好几天,林妧仍旧是心有余悸,便想着到隆恩寺去求个平安。
听自己的堂姐这么说了,林媛想着如果这样心里能够踏实一些,去一趟也好,便吩咐下人去备马车,送着林妧等人出了门。林妧带着许念夕、许云一起到隆恩寺,对着佛祖磕头许愿,顺便替家人祈福。
中午的时候留在了隆恩寺用斋饭,许云意外碰到了安素薇。安素薇是跟着安将军夫人出来的,许云瞧着她比自己离开的时候憔悴不少,却不知她遇到什么事了,逮着空子便上去打了个招呼。到底他比安素薇小上十岁,在常人眼中仍是小孩子,倒是不至于被说什么闲话。
安素薇看到许云又看到与许云一起的林妧、许念夕,便猜到是他的母亲和姐姐了。看到许云坦荡荡走出来和她打招呼,安素薇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思,便问许云说,“你为什么看起来一副坦荡荡的样子就跑来同我打招呼?认识我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许云耸耸肩,对着安素薇一摊手,“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佛祖要知道我见到救命恩人都不知道问好,估计不会愿意保我平安才是真的。”倒不像是十一岁的小孩子说出来的话,又大着胆子问安素薇,“倒是你,怎么比之前变丑了?一副大家都欠了你五百两黄金的样子。”
安素薇一戳许云的额头,“哪里学来的这种话,还有这是和救命恩人说话的语气?”她看一眼远处正盯着自己看的许念夕,再移回视线到许云身上,笑着道,“嫁不出去了,你说愁不愁?我娘带着我来求姻缘了,可是我都二十一岁了……你小姨比我还小呢,都出嫁多少年了已经。”
“那怎么能一样?”许云毫不留情地与安素薇分析起来,“我小姨长得漂亮,性格温和,为人讨喜,嫁给我姨父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是你长得不够好看,性格恶劣,为人也不讨喜,还会做坏事,一般人敢娶你么?”
安素薇听到许云理直气壮的这番话,顿时间哭笑不得,伸手点点他,“你才几岁,说得自己什么都很懂一样的。”她想想许云的话,反倒并不觉得惆怅。过去她肯定不会认这样的话,如今却不得不屈服。
“你要是不想嫁人的话……。”许云斟酌着,小心翼翼地问安素薇,“要不要等明年开春了,一起远游?”他问完了,似乎怕听到安素薇的回答,来不及听安素薇怎么说,只顾得上丢下一句,“以后再告诉我行不行。”就回到了自己娘亲和姐姐的身边去了。
安素薇见许云这一溜烟就跑了,忍不住摇摇头,对他的话并未怎么上心,便转身回去找自己的娘亲了。
许念夕揪着终于回来的许云就凑到她耳边低声问他,“不是说打个招呼就好吗?怎么还说了这么久才回来?你都和安家大小姐说什么了?虽然很感谢她救了你,但是她以前也做过对不起……”许云见自己姐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唠叨,忙躲到自己娘亲身边去,冲着许念夕便喊道,“姐我不听,你别说了。”
林妧看自己的两个孩子这么闹,感情好着,心情却十分不错。
“你是……光禄寺卿林大人家的小女吗?”林妧听到有人似乎朝着他们这边说话,又听此人提及自己父亲身份,便转头看过去,一时也是惊讶,为何有人前来搭话,毕竟她在这京城里未认识多少人,且这搭话的竟还是个男性声音。
林妧与许季和离之后,便不能再被称为许夫人了。只是她如今年岁已大,称一声小姐未免不合适,可对方以小女相称,却也算是给足面子。看到不远处含笑站着的人,林妧不太记得此人是谁,并未有什么印象,便只笑着点点头。
许云和许念夕看到自己娘亲这般反应,便齐齐看向了那个出声之人。这个人看起来大约是三十多岁的年纪,穿着一身墨绿竹节暗纹长衫,文质彬彬的样子,似乎是个文人,通身气度看起来家境应当不至于多么的差。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回应,这男子倒是一下子越笑得开怀,对着林妧一作揖,越文绉绉道,“经年之后,等见林小姐实乃惊喜之事。鄙人乃是……”刚刚准备介绍自己,却听到有人说,“二爷,您在这里,叫老奴一通地好找,老夫人让老奴来寻您,说这该回府去了。”
那人见林妧一脸不明的样子,话语一噎将为出口之话尽数吞入了腹中,冲着林妧摆摆手,便跟着那婆子离开了。留下林妧依然不知他为何人,却被那一句小姐硬生生的弄得头皮发麻。许念夕和许云不怎么礼貌地探头瞧着那个离去的男子,再看看自己娘亲,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又各自点点头。
只隔了一天,徐悦秋便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上奋勇侯府找林媛来了。徐悦秋看过平平安安,指着平平告诉自己的大儿子,问他,“好看么?”张家的小少爷点点头,徐悦秋便又说,“认好了,你往后的媳妇儿,知道么?”叫林媛在一旁哭笑不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徐悦秋是有事来找林媛的,因而不多会便让奶娘带着孩子们去看奋勇侯府的两只白虎,好留下和林媛独处说话的空间。林媛见徐悦秋笑得神神秘秘,倒是难得一见,更猜不透是为着何时。她从过去开始便不爱猜别人的心思,这一点倒是怎么都改不了。
“我记得你堂姐和离已有约莫一年的时间了可是?”徐悦秋喝一口茶水,问林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