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听说张春摔了,焦急道:“冯保,严重不?要不要找几个大夫过去?”
冯保陪笑道:“殿下,要奴婢说,或许身上的毛病没事,麻烦在这。”他指了指心口,裕王不解。
冯保只好仗着胆子说道:“王爷,张师傅口口声声说唐师傅视百姓为草芥,不管百姓生死,结果呢!在他们家门口,摆摊经营,做生意,他就跳着脚的骂,还要官府的衙役把人驱赶走,这算什么啊!不是表里不一,两面三刀吗?说的好听,落到自己头上,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冯保摇着头,不无嘲讽说道:“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看来这两句诗要留给张师傅自己了!”
裕王沉着脸,怒道:“多话的奴婢,还不滚下去。”
冯保老大没趣,屁滚尿流跑了,裕王脸色阴沉,显得很不高兴,他不停摇头,失望感叹:“张师傅实在是过了,太过了!”
高拱一直没说话,只是偷眼看看唐毅,在心里头给他竖起了大拇指,这家伙够黑的!
很显然,张春家门口的那些人都是唐毅有意弄过去的,你不是标榜爱民如子吗,你不是标榜无为而治吗,你不是说顺应民心吗!好啊,就把人送到你家门口,就让你忍受油烟刺鼻,腥臭满街,杂物乱扔,看你能不能受得了?
没事的时候,只管一张臭嘴,看谁都不顺眼,天底下就他一个好人,别人都是草菅人命,不管百姓死活的赃官,等到事情落到了自己身上,就变了一张嘴脸,原来赃官至少表里如一,他们是既想当表字,又想要牌坊,名利双收,连赃官都不如!
唐毅收拾张春,简直是大快人心,要说有什么不足,那就是手段还要更狠一点!
像这种小人,根本不配留在王爷的身边,高拱心说,找个机会,一定让张春滚蛋。高拱给张春判了个死刑,当然他更感兴趣的是唐毅的为政之道,隐隐约约,他觉得唐毅所作所为,和他的想法有相通之处,只是唐毅已经变成了具体的措施,他还是些朦胧的想法。
“行之兄,下一步的政务,你还有什么高见啊?”
“中玄公问起,正好请您参详一二。”唐毅含蓄道:“百姓肩上负担不少,除了苛捐杂税之外,最重者,莫过于借贷利息,驴打滚儿,印子钱,借了之后,大半一辈子也还不起,最后被逼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好不凄惨。”
唐毅所说,高拱也深有体会,别以为在天子脚下就是多大的喜事,能占多少便宜。这些年修宫殿,修道观,工程不断,往往都要就近征调民夫,顺天府,还有周边的百姓首当其冲。
几乎年年都要给朝廷无偿劳动,白干活也就算了,还会因此耽误农时,收成锐减,可是苛捐杂税不会少,很多百姓被逼无奈,只好大量借贷。
民间普遍的利息都在五分,也就是百分之五,可不是年息,而是每月!折合到一年,假如借十两银子,就要还十六两!
这还算是手下留情,有的利滚利,驴打滚儿,直接翻上了天,不知道要还多少。
这还只是高利贷最小的危害之一,在唐毅看来,由于高额的利息,使得有钱人只要把钱借出去,什么都不干,就能获得丰厚的回报。
好逸恶劳是人的天性,有容易的钱不赚,谁也不会傻傻去赚难挣的钱。过高的利息,直接回影响投资工商的热情。
实际上,唐毅在东南组建交通行,最大的一个好处就是压低了社会利息,使得投资工商作坊,比单纯的借钱更有赚头。才使得大量的士绅蜂拥投入到工商领域,而且靠着市舶司的贸易,赚来大量的金银,东南市面上货币充裕,进一步压低了借贷利息,才形成了良性循环,东南的生产力快速爆发出来。
唐毅也想在北方复制东南的成功,只是显然北方的条件远远比不上东南,唐毅的动作小心翼翼。
“我准备针对中下等农户,只要他们在顺天银行,存款五钱银子以上,即可成为银行会员,三个月之后,向银行申请贷款,五十两以内,年利一成五到两成。存入的银行的银子,每年按照百分之五的利息计算……”
高拱雄心勃勃,恨不得明天裕王登基,明天下午他就当首辅,好一展胸中的抱负。他以才华自诩,天底下能看上眼的没有几个。
可是听唐毅说起银行的设想,高拱顿时就惊呆了,他以往可从来没有想过,立刻来了兴趣,让唐毅把想法好好说一说。
唐毅没什么保留,顺天银行是他早就构思多时的一个想法,类似农村信用合作社。资金主要是吸纳中下农户的存款,这些人手里或多或少,还有一些钱,只是远远不够放贷,只能留在手里。
顺天银行,利用百分之五的利息,把钱吸收起来,农户能获得一些利息不说,一旦他们有了婚丧嫁娶,或者遇到了天灾*,可以从银行获得相对低息贷款,还不至于背负庞大的利息,被逼得倾家荡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