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忧苦笑了笑,或许景玄说得没错,她……的确也是疯的。
不过她不介意。人生一世,便疯上一疯,也是极有意思的。
一抬眼,案上纯白的细绢上,呈现出一幅奇怪的图画。
解忧霎了霎眼,定定看住了。
这由点和线组成的图形,她好似识得。
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五居中宫。
这样排列起来的数字,不论是横竖之间,还是对角线上,三个数字相加起来,均是十五。
这是九宫,又称三阶幻方。
九宫由传说中的洛书演化而来,准确地来说,相夫陵画的就是洛书。
解忧扁了扁嘴,她听闻,洛书是术数的基础之一,而九宫,既管天文历法,又管奇门遁甲,于占卜、方术、算术、医理、经纬、建筑营造等方面均有应用。
不过在她眼中,这九个数字,无过一个九宫格,一道算术题罢了,她不明白,这种顽童也省得的东西,也值得浪费了一卷昂贵的细绢么?
相夫陵瞥了她一眼,仍旧埋头下去,飞快地在一旁绘出推衍的线条。
原本简单的九宫,在他的笔下推衍出万端变化。
解忧初时还很入神地观察着他的运笔,跟随着每一道线条推算其中的变化之理,到了后来,只觉那些移形换位的线条就像混乱的麻绳一般,纠结在一起,怎么也理不清。
相夫陵偶尔抬头,瞥见那少女一脸茫然不解,却又瞪大了眼睛,一双小爪子托着腮帮,指尖无意识地敲打下颌,分明已经看糊涂了,却又努力作出弄懂的样子,不由“嗤”地一笑,揶揄道:“医女亦有不通之物?”
“人非生而知之,岂能诸般皆通?”解忧横了他一眼,被这么一说,反而放弃了垂死挣扎,双手一松,直接懒洋洋地趴到了案上。
反正遇上相夫陵,就该轮到她丢人,一回生二回熟,这个人她又不是丢不起。
这数理太过艰深难懂,她何必跟自己过不去,纠结在这里定要想个明白呢?待相夫陵推衍完了,他自然会有话说的,她也犯不着费尽心思猜这哑谜。
相夫陵摇了摇头,好个懒丫头,笔尖一顿,却是停了下来,敛眸看向她,“徐市曾为忧绘制一图,然卿不通阵法变化之道,不能用也,是耶?非耶?”
“……然。”解忧抬了抬眼皮,顺着案沿懒懒抬了抬胳膊,将贴身收着的那幅图纸取了出来,却犹豫着没有递给相夫陵。
漆黑的眼珠骨碌碌转了一圈,眸色渐沉。
所有人都告诉她,想要让这图纸上死的阵法活起来,相夫陵既通兵略,又有实战经验,是最好的人选。
今夜他把自己“劫”在这里,还将那推衍的方法送上门,很完美地诠释了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想要什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