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广场上所有人都看到了奔跑的姑娘,或愕然,或惊奇。
铁锅里的菜粥熟了,飘出香气。
没人去管它。
阿婆推推陆繁:“姑娘在喊你哩。”
陆繁站着没动,僵住了似的。
他比谁都惊愕。
视野里那个身影由远到近,像只燕子,突然在冬天飞来……
飞进他怀里。
她的脸庞白皙,她的身躯柔软。
她抱着他的腰。
她在喘气。
她就这样出现在他眼前。
倪简的呼吸缓了,情绪也缓了。
她眨眨眼,让热得发烫的头脑和眼眶都慢慢冷下来。
她从他怀里退开。
陆繁一震,后知后觉地拉她。
他喉咙动了动,唇张开,声音哑,“你……”
“我跟小天来的。”
倪简抢下话,盯着他的脸。
他又黑了点。
而且胡子长出来了,嘴唇上方和下巴上一圈青黑,短短的,不难看,但显得憔悴。
她看到他额头上有伤。
陆繁朝她身后看。
不远处停着一辆越野车,梅映天靠在车门边望着这边。
倒车镜上绑着红丝带。
陆繁收回视线,望了倪简好一会。
他心里翻江倒海,口中竟不知先找哪句话说。
半刻后,问出一句:“什么时候来的?”
倪简说:“有几天了。”
陆繁眼眸漆黑:“这里很危险,也许还会有余震,你……”
“我知道。”倪简打断他,飞快地回头看了梅映天一眼。
她知道此刻陆繁还在工作,也记起自己说过的话。
“我跟小天走,你好好工作,回家见。”
她踮脚,手臂勾住他的脖子,用力抱了一下,很快松开。
“留着吃。”她摸出一袋东西塞进他手心,转身跑走。
梅映天拉开车门,倪简跳上去,关上门。
车沿着石子道开走了。
她像风一样来,又像风一样走。
前后不过五分钟。
黑色的越野车转过小树林,看不见了。
身后的阿婆走上来,顺着道路蜿蜒的方向望了望,说:“小姑娘是你媳妇儿哟?”
“嗯。”
这一声竟似微微哽咽。
他低下头,手心里攥着一袋白巧克力。
车上了山路,倪简靠在座位上,从包里摸出两块巧克力丢给后排俩姑娘,再剥好一颗喂给梅映天。
“安心了?”梅映天转头看她两眼。
倪简点头,“嗯。”
到了下一个村,暮色已深,她们把剩下的药品发完,驱车赶回原州市里。
市区的电网抢修得很成功,她们在的那片安置区已经能用电,热水比之前充足,几个人终于能好好地洗把脸,再草草擦一下身体。
这个晚上,帐篷里终于也挂上了一盏小灯。
梅映天曲着腿坐在睡袋里,膝盖上放了本记事本。她正在整理药品记录。
倪简进去递给她一杯咖啡。
梅映天很吃惊:“哪来的?”
倪简指指丢在角落的背包,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去的,就这一袋,刚好有热水就泡了,没糖没奶,你将就一下。”
梅映立马接过去喝了一口。
倪简在她跟前坐下来,抱着膝盖看她。
“好多天没喝这个,你馋坏了吧。”
“没这么夸张。”梅映天仔细把杯子放稳,说:“不过,还算你有心。”
倪简笑笑,没说话,目光落到本子上,停了一会,轻轻说:“以前我不懂你怎么老爱做这事,现在好像有点懂了。”
梅映天挑眉说:“懂什么了?”
倪简想了想,说:“说不上来,就是觉得……能明白。”
梅映天没再问,盯着她看了一会,突然说:“我以为你今天会留在那。”
倪简一愣,紧接着就明白了梅映天说的“那”是哪。
“我不会留在那。”倪简说,“也不能留在那。”
她没继续解释,但梅映天听懂了。
两人都沉默了。
隔了两秒,梅映天淡淡笑了一声。
倪简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
梅映天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点点头,“你男人有本事。”
而且,本事还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