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振平半晌没吭声,面色有点严肃。
李慧摸不清他的心思,又问了一遍:“振平,你看呢?”
倪振平说:“过几个月吧,年底我工资应该够了。”
李慧一愣,想了想,试探着说:“那天……倪简不是没要那钱么?”
她这话一出,倪振平脸色就变了。
“那钱不能动。”
李慧怔了怔,脸色也不好看了:“珊珊也是你女儿,你不能这么偏心,你瞧瞧倪简,出国读书,高材生,又会画画,这不是培养出来的吗?你怎么就不为咱们珊珊考虑考虑,倪简赚钱那么容易,赚得又多,你没看出来么,她根本不在乎这点小钱,你好歹是她亲爸,用一点怎么了?你怎么就这么固执?”
倪振平也火了:“我说了不能动,就是不能动,给珊珊买琴的钱我会攒,这不是咱们的钱,你别打这个主意。”
李慧气得抹泪,指着他说:“倪振平,你老实说,你这么一门心思为倪简,你是不是还想着她们母女俩呢,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当年那女人可是毫不留情地给你戴绿帽子,倪简不也是跟她走了,你看看她们母女是怎么对你的,你再看看我是怎么对你的?你太过分了!”
倪振平一听她又说这些,烦躁得不行,“够了,你别每次都说这些,我跟程虹的事都过去了,这跟小简一点关系都没有,小简怎么说都是我的女儿,你不要在这胡说八道!”
倪珊在外头就听到了屋里的动静。
她赶紧开门进屋,一进去就看到倪振平吼得脸红脖子粗,李慧被他骂得哭。
倪珊刚刚听见了倪振平提到“小简”。她就知道一定又是因为倪简。
倪珊本来就是窝着气回来的,看到这副场景,烦得不得了。
“你们又在吵什么?”
李慧看到她,哽咽着喊“珊珊”,倪珊没心情说什么劝架的话。
她把书包丢下来,走过去对倪振平说:“爸爸,你有我跟妈妈还不够吗,为什么你非要让一个外人来破坏我们家?我不喜欢她,妈妈也不喜欢她,你能不能不要再跟她联系了?”
倪振平一震,难以接受倪珊居然这么说。
他皱着眉,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告诉倪珊,“她不是外人,她是我女儿,是你姐姐。”
“她不是!”倪珊吼起来,眼睛发红,“我妈就生了我一个,我哪来的姐姐?你看看我,我身体健康,她是一个聋子,我哪里来了一个聋子姐姐,她比我乖吗,比我听话吗,她哪里好了,你干嘛这么稀罕她,她就是个聋子啊!”
倪珊的话音还没落,一声响亮的“啪”打断了一切,紧接着就是李慧的惊叫。
倪振平惊愕地盯着自己的手。
他被那一连串掷地有声的“聋子”砸痛了心,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倪振平最不能容忍别人喊倪简“聋子”。
倪简小时候有一阵总被大院里的一群男小子嘲笑,倪振平每回听到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别管上一刻心情多好,总是立刻就被激出了火,拎着骂人的孩子直接送到对方家里,骂得整个大院都能听得到。几回一闹,谁也不敢当面欺侮倪简了。
这会儿倪振平就像突然回到了那时候,听到这些不能触碰的字眼就昏了头。
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打了倪珊。
是李慧的骂声和倪珊的哭声让他清醒过来。
倪珊捂着脸跑进了房里。
李慧跟进去。
倪振平站在那,手足无措。
倪简有三周没有见过陆繁了。那天她从他家离开,把衣物都带走了。
他没有发来只言片语,她也没有联系他,只是偶尔会看手机。
但什么都没有。
她晾衣服的时候,盯着阳台上的仙人掌看了一会,不知怎的,心里空的厉害。
她不想承认她有点想陆繁了。
但这好像是事实。
倪简是怎么确定这个事实的呢?
很简单,她已经连续三个晚上梦到他了。
这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她上一次这样频繁梦到的人只有一个,是苏钦——她此生永远过不去的劫难。
倪简难得的有一丝心慌。
但倪简素来是个行动主义者。当她第五次梦到陆繁之后,醒来后,她就去找他了。
只是没想到,再次见面,他的摩托车上已经坐上了另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倪简认识。
倪简在超市见过她,还听小罗提过她。
倪简清楚地记得她叫孙灵淑,是电视台的记者。
看到那一幕时,倪简心里诡异地冒出一句话——婊.子无情。
她想了想,笑了出来,明明她才是那个婊.子啊。